樟湖陈氏上塘派宗規彛訓

者:  來源:漳湖陳氏人家的博客  更新時間:2016年07月11日

樟湖陈氏上塘派宗規彛訓

《宗規彛訓》

其一曰:積善。蓋善也者,惡之反也。人而能善,則非道不爲,非禮不行矣。矧積之雲者,必由內達外,無一念之不誠。自小及大,無一毫之不實。庶幾足以當之,嘗念晉欒盈之禍。人皆以爲黶之餘殃所致,與夫于定國之爲廷尉,信其多行寬惠,而蔔後世之必昌者觀之。凡爲子孫者,尚其以欒黶爲戒,而取法於於公可也。法之雲何,將爲善,貽父母令名,必果,勿以善小而不爲焉。戒之雲何,將爲不善,思貽父母羞辱,必不果,勿以惡小而爲之,極而至於麥舟助葬之純仁。拾帶見還之裴度,叔敖之埋蛇,蔡襄之宥鶉是也。苟徒煦煦爲仁,沾沾爲惠。如釋氏之不殺爲慈悲,此所謂善其所善,非君子之所謂善也。矧曰能積乎,或曰,顔子之賢,不免夭壽,盜蹠之惡,而反長年,是爲善者未必獲福,爲惡者未必受殃。冥冥之天,不足信歟?噫!非也。當知顔子抱德而馨,猶芝蘭敷榮一時,流芳一世也。盜蹠匹夫殘賊,猶蠹蠍偷生天壤,罪所當誅也。要之白犢三生,必於城降而徵矣。安可以宋人好行仁義,爲無益而自阻也。尚其免諸。

其二曰:遠害。蓋遠也者,炳於先而絕禍患也。若燎原之火,起于星星。千尋之木,本於綿綿。能於其幾而預爲之防,則焦灼可以無及,斧斤可以無事矣。傳曰:禍福無門,爲人所自召。人無釁(釁)焉,妖不妄作,旨哉言乎?是故五侯茅土、黃霧四塞,辨之於早者,一槐裏令梅福也。超然遠覽,去爲吳門之隱,禍豈能及之耶。楊氏子雲,以明哲煌煌旁燭無疆而自許,若可謂智矣。顧寅緣不去,甘爲美新之謟,雖三世而不徙官,於彼不以爲卑。卒之篡逆攸彰,度不能免,至於舍生投閣而殉之。君子甯不爲之長太息乎,不特此耳。事機不密,則有以致竄身之危,陽處父之於射姑是也。璧馬之貪,隨有以速滅國之尤。虞公之於荀息是也,知厚於自愛者,可不嚴乎覆轍之戒也耶。苟迷而不悟,壅而不聰,安於蜂之可荓,而不知自求乎辛螫。信桃蟲之微小,而不能爲乎大烏。譖售婉兒、巧思薛季泉之親深憂,變聞擊鼓,始悟張九齡之先見。是爲識之不早者反不易、吃臍之悔,將無及矣。易曰,君子見機而作,不俟終日。蓋示人以避凶趨吉之道也。有志者,尚其三複於斯。

其三曰:歲祀。蓋以保本反始之道,而望乎後之爲子孫也。祭義曰:祭不欲數,數則失之凟,祭不欲疏,疏則失之怠,凟與怠固非矣。而以時致享,信其祝詞,奠其禮物,蓋所以表其孝子怵惕之懷也。是故成湯之問罪於葛伯者,以葛伯之放縱不祀也,而春秋修其祖廟,陳其宗器,設其裳衣薦其時食,非武周之達孝莫能盡之也。居今之世,知奉先而思孝者,吾固未敢逆其無人也。但祭之所貴者誠也,誠之所須者敬也。今則廟廷奏假,而不率乎拜跪之儀。爼豆汙穢,而莫致乎蠲濯之潔,若此者,雖名為按行典禮,而實則慢褺之甚矣。謂能盡祭之義可乎?謂能格神獲福可乎?當思祖宗子孫,一氣之流通,禮儀禮物,一念之表著。佳節賁臨,祭可以不舉乎?爲後祀先,舉其可以弗處乎,必潔其堂除,焚以蕭蘭,灌以鬰鬯,薦以庶饈,盡厥感通之道,是爲得之。若夫九獻昭隆,但忍於長揖而不拜,裸將示敬,獨儉於以面爲犧牲者,是誠祖宗不以爲子。宗廟不及血食之一徵矣,其可乎?其不可乎!

其四曰:務學。蓋欲人之讀書而知道也。記曰,雖有至道,弗學不知其美,言道寓於物,未有不由學而得也。傳曰:人不通古今,馬牛而襟居,言人而不學,不足以爲人。合二書言觀其深爲蔑學者立赤幟與,是故師之所在,即道之所在。知務學而不知求師,亦未見其有得也。觀韓昌黎送符讀書城南之作,陶靖節示兒不識六七之訓,與乎張詠告寇淮,以霍光傳,不可不讀之語。則夫爲雲礽以無辱先人爲念者,當何如其毛髮竦懼耶。苟自恃其家之富足,而不慮其腹之空虛。以己之粟有千鍾,初無事與毛錐之鑚。以己之橐有萬金,果何須與橐簡之窮;爲父兄者,不知所以擇師而爲教。爲子弟者,不知所以隆師而爲學。惟燕居逸遊,方其無事,固自以優遊得計。至於一旦事臨,有目如盲,卒無所見,有口如啞,卒莫能言。或動輒假手於人,至爲人所刁難。或動遭制肘於人,至爲人所困辱,然後知誨誠無及矣。昔安叔子狀貌堂堂,不識一丁,時皆以沒字碑譏之,正此輩之謂與。尚其最諸,尚其最諸。

其五曰:務農。蓋農者爲天下之大本,九穀之所由以生也。王制曰,三年耕而餘九年之食,九年耕而餘三十年之食,以三十年計之。雖有凶旱水溢,民無菜色,觀此則農之不可不務,務之不可不力也審矣。爲人子孫立志而取法乎上者,固當以讀書登仕爲業,次之莫有踰於農焉。人能服農,則倉廩充實,而衣食之由以給也,衣食既足,而禮儀之由以知也。管子曰:“農之子恒爲農,雖野處不暱,而非道人以蔑學也,所以爲天下之自食其力者勵也。是故詩刺皇父之播虐也。必言乎田卒汙萊,書舉厥子之弗紹也。獨咎其矧肯播獲焉,不思穜稜令獻爲太宰之所以奠麗萬民也。田野不開闢,非阿大夫之所以見烹於齊威也,農其可以己乎!苟以胼手塗足,其事至鄙也。恥之而不屑,櫛風沐雨,其事至勞也。畏之而不前,將舍其業而無所事,欲求家給人足也。得乎,是在孫子所當戒耳。

其六曰:立心。心者,虛靈不昧,所以具衆理而應萬事也。人能正其心,而無非幾之冐貢,則可以入德而作哲矣。孟子曰:“雞鳴而起,莩莩爲善者,舜之徒也。雞鳴而起,莩莩爲利者,蹠之徒也。”又曰:“欲知舜與蹠之分無他,利與善之間而已矣。”即是而言,可知人心,亦視乎其自立爲何如耳。立心善,天必賜以福,不善,必降以殃。易曰:“積善之家有餘慶。積不善之家有餘殃。”正此之謂歟。昔裴公還所拾之帶,孫叔埋所見之蛇,後一登爲相,一舉爲令尹。此皆平日之處心積慮,念念在善故也。然則人可不以立心是務哉。仲尼曰:“人之生也直,枉之生也幸而免。”夫如是,則凡有生者,曷不勉諸。

其七曰:制行。行者,言之副也。品行不端,雖出言如流,而有識之士,未嘗不歎息痛恨於斯人焉。故必素履端方,無委蛇以隨其俯仰,則剛直不阿,介然有守者,其嚴氣正性,廉恥足以扶千古之綱常,禮義可以維百代之名教。磊落不群,其人其行,由是著焉。昔閔子不仕權門,夷齊之不食周粟,率皆孤行其意,不苟同於模俗,不希世以取容,而高風亮節,百世之後聞者,莫不興起也。故孟子曰:聞伯夷之風者,頑夫廉,懦夫有立志。噫,何古人之感人深是若哉,亦在人之克自振拔耳,尚其奮諸。

其八曰:治家。治家之道,貴嚴而有法。男要正位乎外,女要正位乎內,男女正,則人之大倫正矣。大倫既正,而家門之內,清而肅,溫而平,端而莊,靜而一,父子則慈孝焉,夫婦則和順,兄弟則友而恭也。內外則極其嚴密,出入則極其周謹。允若是,則禎祥自至,家道日隆,而子孫昌焉。詩雲:刑于寡妻,至於兄弟,以禦於家邦。此文王之能治其家者也。家而能治,則治國平天下之理。豈外求興,士君子治家之道明,是即爲私家之政也。又何必侈言公家之政哉,孫子勉乎哉!

其九曰:睦族。族者,父兄宗黨之所在,老幼俱集,親疏感聚。勿以強而欺弱,勿以衆而暴寡,勿以尊而淩卑,勿以下而犯上。親者勿失爲親,疏者勿失爲疏。老者安之,幼者懷之。一族之間,伯伯叔叔,兄兄弟弟,子子侄侄,各偱其則以處。而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喜相慶,患相恤,相親相愛,不失一本之所生。則飲蠟吹幽時祀之祭藹然,堪稱故家之遺風焉。倘誤用其才智,而驕慢暴虐,欺淩之氣,施于宗黨,其不至於貽祖宗羞,而爲人所齒者幾何哉。公藝之九世同居,其風誠可慕也。尚其法諸。

其十曰:擇交。擇交之者何?辨其爲君子小人而已。大凡君子與君子,以同道爲朋,小人與小人,以同利爲朋,此自然之理也。小人所好者利祿也,所貪者貨財也。當其見利財爭先,利盡則交疏,甚者反相殘害,雖兄弟親戚,不相保顧。若君子則不然,所守者道義,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節。以之修身,則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國,則同心而共濟,始終如一,此君子之交也。孔子曰:益者三友,損者三友,友之交,何可不擇哉。苟偶然相遇,遂與之匹肝膽,矢天日,盟堅金石,若無相背負,及一旦禍患之來,而同心則竟無人也焉。此所謂燕笑之日多良朋,而事變之時無知己也。比匪之傷,所不免矣。尚其審諸。

其十一曰:改過。人雖聖賢,不能無過,過而能改,斯無過矣,惟不改焉。則其過遂成,將有不及改者乎。蓋過之失,亦始於微,凡視聽言動之間,有一出於非禮者,即爲之過也。人苟朝見有過焉。除之務盡,暮見有過焉,去之務速,則瑕累漸捐,而純白出焉矣。使日未能改,積月。月未能改,積歲。斯毫釐之差,即千里之謬也。昔遽伯玉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皇皇然終身不敢自安者,伊何故與,彼使者之對以欲寡其過而未能,其真善知伯玉之心哉,有過者勿吝於改可也。孫子勉諸。

十二曰:知幾。幾者,事之微也。常人之情,必待事勢窮蹙而始悟。孟子曰:無罪而殺士,則大夫可以去,無罪而戮民,則士可以徙。苟無先見之明,而欲害之能遠,必不能得以數矣。昔百里奚知虞公之將亡而去秦,張良知漢高之嗜殺,而先隱,易所謂君子見機而作,不俟終日者是也。幾之於人大矣哉,若弱於富貴利祿,役役而不知止,迨一旦事發於不及覺,勢處於如何,斯時而悔前此之迷於理也,不亦晚哉!

十三曰:安分。分者,止其所也。人不安分,則恃才妄作,必召其禍。士君子讀書明理,當以禮義自守,勿希其心於日用常行之外,但素位而行而已矣。中庸曰: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患難,行乎患難。素夷狄,行乎夷狄。此不願外而行素位者,分當然也。若不安於分,將幹名犯義之事,無不爲矣。八佾舞庭,雍歌私室,泰山之旅,顓臾之伐,皆三家不安於分,故也。噫!有位者,須守有位之分,無位者,須守無位之分。貴賤尊卑,上下大小,各求分。內之事爲事焉,則的矣。吾是以深爲孫子喻也。孫子知之乎?

十四曰:處世。人生於世,猶蜉蝣也。大丈夫須當流芳百世,不可遺臭萬年。而處之之道,亦難言矣!慨自世風不古,欺詐日盛,浮薄漸濨,而忠厚長者之道,蕩然無存。嚴氣正性之慨。見忤於世,則偱俗浮沈,隨時仰俯者尚矣。吾人以身入世,既不欲委蛇以媚人,又不可廉隅以傲世,則物我相接之間,貴柔而能剛,方而能員,如事尚也。勿生謟心,待下也。勿生忽心,親戚則往來之,故舊則勿忘之。以責人之心責己,恕己之心恕人。孟子曰:柳下惠與鄉人處,油油然不忍去者,聖之和也。又曰:柳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噫!和而能介處,處世之道,其在斯乎,其在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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