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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根問祖與移民文化

作者:李後強  來源:中共四川省委政策研究室  更新時間:2011年12月14日

尋根問祖與移民文化

尋根問祖可能是人之本性。“我從哪里來又到哪里去”是人類永恆的追問,它的探索肯定是社會前進的動力之一。牛年春節期間,隨父親進行了一次尋根活動,結果證明我是移民。清朝道光初年我的祖輩就從湖北來到了四川,這不但為“湖廣填四川”的民間傳說提供了又一個實證,而且引發了我對移民文化的再思考,甚至想到當今中國億萬農民工的大流動可能是世界上最大的移民運動,也是世界上最大的人力資本的流動,它不但是推動中國社會變革的巨大力量,而且對世界也是重大事件,其意義不亞於歐洲文藝復興。

我的老家在重慶三峽庫區的壩上村,那裏與奉節縣接壤。正月初一那天,具有50年黨齡的父親說,三峽工程引發百萬大移民,其後效應值得研究,因為縣城是新建的,鄉鎮是新建的,住房也是新建的,我們都成了移民,好像與過去沒有關係,但可能正像庫區的長江水,表面風平浪靜,其下卻激流湧動。父親富有哲理的話引起我的深思,也讓我想起一個更加久遠的懸念,那就是我們的根在哪里?童年時候聽大人們講故事,“雞不叫狗不咬,半夜團年是黃州佬”。我們家當時就是臘月三十淩晨二點吃團年飯,父母每次都是把我們從熟睡中叫醒,一直弄不清楚是什麼原因。現在想起可能我們是湖北黃州人。於是,決定去尋根問祖!父親把我們領到一個叫牛頭山的地方,說老人們講,祖墳就在那座山上,但具體位置不清楚了。當地的一位堂弟手拿砍刀帶路,我們在原始密林中穿行了一個多小時,終於登上了一座大山梁,在一片小凹地裏見到了幾座舊墳。墓碑只有一塊,風化非常嚴重,經過艱難的辨析,認出了“道光初年……湖北省黃州府麻城”、 “咸豐年”、“李明二” 、“李坦春,字學隆”、“十月初六遷墓”、“譚家甲”、“孝男李世華……孟氏,堂世貴、世春、世祥”等關鍵字詞,父親高興極了,連聲說“就是他就是他!小時候聽爺爺講過這些人名,我們與孟家就是親戚!”可以肯定,祖墳找到了。我當時也很激動,一是了結了父親多年的一個心願,二是這麼多年來墓碑還倖存,三是證明了我就是從黃州府入川的移民,但屬晚期,“湖廣填四川”有根據。當然,這裏的“四川”指的是川渝分治之前的四川,因為我已是重慶人。在酷似金字塔的山峰下,我遠遠地照了幾張相作為紀念和資料。返回的道路更為險要,一步之外就是萬丈深崖。我真佩服祖先們的神奇和偉大,在那工具落後的年代,他們是如何把那麼沉重的物體搬上山頂的?這讓我想起被稱為巴蜀一絕的三峽懸棺和宜賓珙縣僰人懸棺。先人們把重達數百斤乃至上千斤的棺木,懸掛到三峽江邊距地面 100米左右的峭壁上,長期以來考古學家們百思不解。在珙縣洛表鎮麻塘壩一帶險拔峻峭的岩穴之間,許多棺木半懸山崖,這就是著名的僰人懸棺遺跡,現已是國家級文物保護單位。目前,對於古人們為什麼要選擇懸棺這種形式,以及他們到底是如何把沉重的棺木安置到絕壁之上,考古界都還沒有公認的解釋。我的祖先也許學習了懸棺葬的思想和做法。

據《中國古今地名大辭典》,“明分置湖廣、廣東、廣西三布政使司,湖廣始專指兩湖之地。清因之。又因省治在湖北,俗呼湖北人為湖廣人。”有關專家告訴我,清代湖北省黃州府轄有黃岡、麻城、黃陂、黃安、羅田、廣濟、黃梅等 8縣。麻城李姓、陳姓人家頗多,素有“九李十三陳”之說。如宋埠鎮就有“下李灣、中李灣、上李灣”、“李家壩”。麻城最大的李氏家族是“季八公”家族。麻城人又很重視家族文化,不少人家現在都還保全有很老很老的族譜,且許多大姓在1990年前後都新修了族譜,其中不少族譜都記載了家族成員中遷出者的名號。因此,若知道自己由麻城入川的第一代先祖的名號,就能尋到根。文獻記載,鄧小平、劉伯承、張愛萍、羅瑞卿、李鵬等同志的“根”都在湖廣。李鵬同志的先祖名是李朝翰,由麻城“季八公”家族的老譜能找到。近日讀到中共麻城市委辦公室淩禮潮先生寫的《麻城縣孝感鄉之謎》,他提出孝感鄉是一個“移民基地”的論斷,從那裏源源不斷遷出的人眾,幾乎填充到了四川省的每一個角落。而今天的四川人特別是農民工又輻射全國各地,真是“風水”輪流轉。當時,麻城縣人口較多,因天災,或因貧困,或圖改變環境,嚮往著享有兩千多年“天府之國”美譽的樂土,舉家攀鄰紛遝而至。四川本身因戰亂、疾病、虎害而人口稀少。移民沿著江漢平原,順著長江,穿過三峽,涉水跋山,進入到重慶,分流到川西平原。這條水路從湖北進入最為方便,湖南次之,所以湖北湖南的移民到川渝落業的最多。另外還有從漢中經劍門入川的。由於麻城孝感為移民入川的集散之地,故川人多把孝感視作尋根問祖的朝宗聖地。而當年的麻城孝感今屬何地,尚無定論,有的直指今湖北孝感市,也有的考證說是在今湖北紅安縣城關鎮一帶。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湖廣填四川”的事實客觀存在。咸豐《雲陽縣誌》說,在雲陽“邑分南北兩岸,南岸民皆明洪武時由湖廣麻城孝感敕徙來者,北岸則皆康熙、雍正間外來寄籍者,亦惟湖北、湖南人較多”,“編入保甲,使其安心務農”。

史料顯示,往西南地區大移民,起于明朝洪武二年(1369年),開始是“江西填湖廣”,隨後演變成“湖廣填四川”。因為經宋元之際的戰亂,兩湖已是人口稀少、土地荒蕪,而江西卻是當時中國的第一人口大省。與此同時,湖廣的面積卻是江西的2.5倍。人口與土地的這種關係,使江西人口大量流入湖廣。因此“湖廣填四川”,在很大程度上又是江西填四川。有關研究表明,至少有 312萬江西人口在往湖廣流動的同時,又與湖廣人口一道,流向四川和雲貴,這說明我們的根可能還在江西!血管裏流淌著江西人的血液。清朝的大規模移民發生在1671年至1776年之間,實際延續到光緒年間。據推算,在1671—1776年內接納的移民占當時四川總人口的62%,川東約為95萬人,川中約為215萬人,川南約為312萬人,四川合計接納移民共達623萬人。可見,四川是典型的移民大省。據清末《成都通覽》對當時成都人口構成所作的統計:“現今之成都人,原籍皆外省人”。其中,湖廣占25%,河南、山東5%,陝西10%,雲南、貴州15%,江西15%,安徽5%,江蘇、浙江10%,廣東、廣西10%,福建、山西、甘肅5%。在同一時期之內,居民省籍來源如此之廣,並競相遷入同一個省區,在中國歷史上是非常罕見的。應當說,成都就是移民城市。

在一定意義上說,人類的文明史就是一部移民史。無論是哥倫布發現“新大陸”後歐洲人湧向美洲,還是中國歷代的大遷徙,人類總是在或被迫或主動地輾轉變化著自己的居住地。所以,“移民城市”的概念,其實是相對某一時段而言,就像個性鮮明的“上海人”、“香港人”,在20世紀上半葉,也幾乎全是由外來移民所構成。隨著人口遷移所產生的移民文化,對於一個時代、一個國家和地區的文化建設,具有不可忽視的重要意義。她對本土文化來說,是一種創新的文化。由於移民是文化最活躍的載體,不同的移民承載著不同的文化,所以一個地域的移民來源越多,那麼移民文化就越豐富。經濟是形,文化是魂。文化是一筆巨大的“無形資本”,多元文化是一股發展的動力源泉。移民文化不是簡單複製,而是由多種文化的相互衝擊、互相融合、兼收並蓄而形成的,一般具有多元性和包容性,甚至會形成一種完全不同于移居地原來文化的新文化。因為移民傳帶的外來文化總要面對本土文化,為了取得延續和擴大,往往必須做出調整和改變。移民在傳播某種文化的同時,也使本身發生量或質的變化。即使移民很少,活動有限,他們所傳帶的文化因影響過小而被本土文化同化,但實際上還是可能造成本土文化發生或多或少的變化。一般說來,這類變化是積極的和進步的。移民文化往往兼有各地文化的優點,卻又在互相的衝突中淘汰了各自的弱點,就像海洋一樣吸納著大小河流,又把它們匯成一個整體。但海水已不是任何一條河裏的水,移民文化並不是遷出地文化的複製或轉移,具有較少包袱、較少框框的特點,具有較大的開拓性和開放性,比較容易接受新生事物,比較樂於進行新的探索和試驗,這正是移民文化獨具的魅力。

川渝地區的文化應該是典型的移民文化,開放、開拓、和諧、和睦。成都的城市精神“和諧包容、智慧誠信、務實創新”正是移民文化的充分體現。古代有“湖廣填四川”,現代四川有軍政人員南下、學生求學、幹部調動、留學回歸、經商辦企業等增加了大量外來人口,特別是“三線建設”從東部輸入了大量的熟練工人、技術人員、專家學者、黨政幹部,工業化、城鎮化又引領大量農村人口進城,所以川渝文化是“雜交文化”,有很強的生命力和創造力。今天,重慶和成都都是統籌城鄉綜合配套改革試驗區,如何聯手打造成渝經濟帶,再創西部輝煌,巴蜀文化和移民文化潛力的充分釋放可能是重要的一環。四川要建設災後美好新家園和西部經濟發展高地,也需要豐富多彩的移民文化來支撐精神家園,需要“新四川文化”和“新四川人”。移民帶來思想的解放,觀念的碰撞,資本的流動,財富的增值。川渝對外的充分開放合作必須發展移民文化。事實上,開放和相容的文化心態決定了一個地區寬鬆的文化氛圍,輕鬆的文化心理,開闊的文化視野,多樣的文化生活。同時城市是具有語言特徵的,“只有具有自己語言特色的城市才是有文化的城市”。北京、上海、重慶、成都、廣州,都是中華文化璀璨的明珠,其城市方言也顯現出地域的獨特性。但交際場上,語言從來都不會構成障礙。無論你是四川人、湖南人,還是河南人、東北人,只要會說普通話,哪怕南腔北調,甚至夾雜外語,都能在這裏暢行無阻。

個人是元素,家庭是細胞,社會是組織,個人的移民史因為家庭的移民史而豐厚。人們在尋根問祖中意識到自己的責任、奮鬥的動力和幸福的源泉,當然也有痛苦的煩惱和巨大的壓力。學術界應當研究,移民與經濟、政治、文化和社會建設的關係。在探討川渝移民現象中,我悟出了幾個淺顯的道理:第一,移民是普遍現象,非移民是特殊情況,幾乎天下所有的人都是移民至少是移民後代;第二,移民是一種動力,凡是移民聚集區都是創新能力很強的地區,只要管理同步,就會經濟發達,社會進步,比如美國、香港、上海、深圳等;第三,“湖廣填四川”是人類移民史上最輝煌的篇章,規模大、省籍廣、時間長、知名度高,今天川渝農民工的大流動正是古代移民的大演繹,他們繼承了祖先敢於闖天下的寶貴基因;第四,尋根問祖是人的共性,也是一種文化現象,更是一種感恩行動,我們需要發揚移民文化和精神;第五,人類社會是一場接力賽,人生是一個過程,無數過程的積累就是結果,因此過程比結果更重要,把握好每個環節最關鍵;第六,從數學角度來講,人生就是有理數軸,連續有限,但不可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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