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宗族文化影響下傳統村落宗祠建築空間研究
2024年8月7日
趙雪陽：南京林業大學藝術設計學院，江蘇南京
摘要：
當前鄉村宗族文化影響下的宗祠建築出現保護不善，功能轉型不當等問題。在鄉村振興的國家政策大背景下，鄉村傳統文化的傳播與繼承需要深入探索研究。本文介紹了宗族和宗族文化建築在傳統村落中的發展以及發展過程中出現的問題。以宗族文化建築的代表宗祠為例，討論宗祠在傳統村落中的歷史價值以及發展中功能轉型的問題。基於當前傳統村落旅遊業發展迅速和社會資訊技術日益精湛的背景下，提出對傳統宗祠功能轉型的建議，鄉村公共活動空間、傳統文化展示空間、手工作坊娛樂空間和資訊技術互動空間等。以期對傳統村落的宗族文化建築活化提供思路。
1. 研究背景
傳統宗祠建築的研究一直在不斷發展和演變。從對傳統宗祠建築的形式、結構和功能進行描述開始，到對其歷史背景、文化內涵和社會意義的探索，研究者們對於傳統宗祠建築的認識逐漸深入。在研究方法上，學者們採用了多種途徑。其中包括文獻研究、考古挖掘、現場調查、測繪技術、建築學方法以及跨學科的研究方法等。這些方法的運用不僅擴展了對傳統宗祠建築的認識，還使得研究者們能夠更好地理解其與社會、歷史、地域文化之間的關係。
此外，對傳統宗祠建築的保護和傳承也成為研究的重要內容。在面臨城市化進程和現代化影響的同時，傳統宗祠建築面臨著許多保護與傳承的困境。因此，學者們逐漸將研究焦點從理論探討向實踐應用延伸，探索傳統宗祠建築的保護方法、可持續發展的途徑以及社區參與等方面的問題。
2. 宗族的理解
宗族和家族一樣以血緣為紐帶，以直系親屬作為依託，擁有一個祖先組成的政治關係同盟。受宗族文化影響的傳統村落屬於由一個或多個宗族組成的村落，具有一定的歷史、人文和自然資源，需要一定的政策及人力支持加以保護。宗族組織是農村中依據真實的血緣關係聯結而成的宗族性團體，具有穩定的組織且對其成員有系統約束力[01]。宗族體現著中國農村的社會結構，宗族是中華民族傳統文化中凝聚力的代表符號。中國農村傳統村落的宗族特徵體現在以下幾點：一、以一個或多個家族為單位，成員彼此之間有血緣關係；二、以男性血緣關係為主導，通常由輩分高、有威望的人擔任首領；三、有相對穩定的居住區，在村落中有集體性的活動空間；四、村落中生產生活活動和各類規劃必須遵守當地的宗族性制度[02]。
隨著時代的發展，宗族關係和宗族制度對村落的影響越來越弱。《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
年)》[03]要求深入挖掘鄉村的農耕文化，在保護傳承的基礎上高效積極的對鄉村傳統文化進行創造性轉型改造、傳承。由此可見，國家對於傳承鄉村傳統文化的支持，越來越多的人對傳統村落的歷史文化有了新的認識。由宗族關係聯繫建立的村落在我國農村還是十分常見，為我國鄉村發展做出了不小的貢獻。
3.宗族文化建築的發展及問題
宗族文化建築隨著宗族的發展發生著相應的變化。宗族文化建築的規模大小能夠反映宗族興衰、文化底蘊等各個方面的變化。宗族文化建築例如祠堂、書院和名人故居等具有村落中社會生產生活活動的意義。宗族文化建築的沿用和研究能夠實現中國傳統歷史文化的傳承、引導鄉村社會治理以及團結大眾文化歸屬感和民族自信。但現如今，宗族文化日漸沒落，其原因有以下幾點：
3.1.我國快速的城鎮化進程，使農村受到現代化衝擊
宗族文化建築的衰敗表現在建築構件的老化破舊、建築修繕不當和原有功能的退化消失。我國城鎮化進程快速發展，大量鄉村人口向城鎮轉移導致傳統村落逐漸沒落，沒有了往日的生機，這是政策遺留的問題。村落留存下來的大部分是老年人，沒有精力再去維護和完善原有的宗族文化。宗族成員對傳統村落的集體記憶漸漸消散，宗族關係消散成為當下社會的普遍現象。如何平衡城鎮與鄉村之間的差距，對鄉村傳統文化進行有效的復興和傳承，重拾鄉村的宗族秩序性成為了中華傳統文化保護中的重要的問題。
3.2.宗族文化建築年久失修，也失去了原本的社會活動功能
在尊崇科學的當今社會，人們對尊神重鬼的傳統觀念的重視度慢慢淡化，對宗族的歸屬感減弱，對祖宗的敬畏之心大不如前。年輕人也不再重視繁雜的宗族制度，對宗族文化的觀念漸漸減弱。傳統鄉村社會的文化傳承逐漸淡化，宗族文化建築也失去了宗族社會活動的功能，大多數建築年久失修，自然老化失修和無人管理使用最終導致其衰敗。部分宗族文化建築常年閒置封閉，村民或遊客也無法在此進行相應的活動。另外，宗族文化建築原有的祭祀、議事等社會功能，由於村民生活方式的改變而消失，傳統的宗族管理方式也普遍被現代群眾性管理所取代。傳統空間功能的消失，使建築失去了原本存在的意義。年久失修的問題普遍存在，許多落寞的宗族文化建築急需修繕維護，然而保護資金普遍缺乏，修繕維護的工藝無法達到要求，所以難以滿足建築的修繕維護需要[04]。從本質來看，反映了我國鄉村轉型導致的社會結構鬆散和傳統文化的沒落。
3.3.宗族文化建築功能轉型失敗
城市文化快速湧入傳統村落，經濟的快速發展也給傳統村落的生活方式帶來巨大改變。村民的觀念隨著社會的發展發生了改變，不再以宗族為先，對宗族文化建築也沒有足夠的保護意識。在經濟效益和鄉村旅遊熱潮的驅動下，改變其原有的傳統功能，把古建築用來迎合旅遊市場。有體量較大的宗族文化建築被改造成酒吧、民宿等商業娛樂空間。過度的商業化和大同小異的現代化風格使傳統村落的風貌也隨之改變了，破壞了原有的歷史風貌。部分宗族文化建築被私人佔有，成為私家宅院，這是對傳統文化資源的侵佔。加之保護意識薄弱，最終會使宗族文化建築失去原有的歷史價值。宗族文化建築功能轉型的失敗是傳統文化傳承過程中普遍出現的問題。在快速城鎮化的過程中，經濟市場的影響帶偏了鄉村的轉型方向，反映了鄉村轉型方向的重要性。
4.傳統村落中的宗祠建築
4.1.江南地區宗祠文化建築分佈情況
宗族文化建築在江南地區鄉村分佈較多，南方鄉村的宗族觀念深深紮根于當時的村民們心中。幾乎每個村落都有不同規模的宗族文化建築，其中最常見也最能體現宗族文化的就是宗祠建築。宗祠，即祠堂、宗廟、祖廟、祖祠，是供奉與祭祀祖先或先賢的場所，是我國儒家傳統文化的象徵。宗祠建築體量大，有一定的使用功能，因此較多建築能夠流傳至今為當代村民使用。宗祠建築在江西、蘇南、安徽和浙江南部等地區都有廣泛分佈，例如江西的眾多祠堂都有“江南第一祠”的稱號，蘇州市西山島有多個不同的宗族都建立了自己的宗祠，用來祭奠祖先，記載宗族發展。
4.2.宗祠的歷史功能及價值
4.2.1.傳承傳統歷史文化
宗祠建築濃縮了當時的歷史文化、社會經濟和建造水準等情況，是我國宗族文化制度的載體，是傳統孝文化的現實體現。宗祠中存放著大量的族譜、族規等文獻資料，展現了當時的歷史背景、宗族遷徙、家族繁衍等珍貴資訊，供後人調查研究。宗祠的建築外觀、立面造型、空間組織、細部雕刻等都是歷史文化的體現，具有很高的審美價值。
4.2.2.組織村落空間
宗祠對於村落的選址佈局等起到重要作用。通常，宗祠是村落空間組織的中心，承載其他宗族活動的空間都以宗祠為中心向外擴散，宗祠與普通居民保持一定的距離，這也反映了等級尊卑的宗族觀念。宗祠的佈局也影響了村民的生活空間，宗祠的周圍多數都有牌坊、古井、古橋和花園等公共空間。這樣的佈局使村民們的日常生活都圍繞著宗祠進行，使宗族成員間的關係更加緊密，有利於宗族的團結。一個村落不止有一個宗族，宗祠就是宗族的代表性建築，是獨特的人文景觀。
4.2.3.引導宗族治理，凝聚宗族關係
同一宗族內的人擁有直系血緣關係，是最緊密的社會關係。宗祠作為宗族文化的代表，維繫宗族關係的紐帶，是村落中重要的社會活動單位。宗祠的功能最重要的就是祭祀，宗族內會在特定的時間進行集體祭拜祖先的活動。因為宗祠特殊的活動性質，使其具有濃厚的宗族文化歸屬感。因此宗祠在引導宗族治理，凝聚宗族關係方面有重要的歷史意義。
4.3.宗祠的現代化空間功能更新
在快速城鎮化的社會背景下，宗祠原有的祭祖、議事、教化、婚喪壽喜等功能逐漸淡化甚至消失。空閒的宗祠開始向經濟空間、文娛空間和政治治理空間轉型。這樣的功能演化可以將現在的宗祠分為四種功能：政治功能、經濟功能、文化功能、服務功能。
4.3.1.政治功能
具有政治功能的宗祠實質上是延續了傳統宗祠社會治理的功能，是較好的現代化功能更新。將傳統宗祠妥善保存再加以修繕，借助村民心中對宗祠的敬畏之情，使之成為具有權威性的政治治理空間。
4.3.2.經濟功能
在城市文化和旅遊市場的衝擊下，很多宗祠因損毀嚴重無法保留原有的形態。管理者選擇將建築外觀簡單修繕，重新佈局內部空間，使之適應經濟市場繼而產生比原有功能更多的經濟效益。提供集住宿、飲食、娛樂為一體的現代化空間來滿足遊客的需要。
4.3.3.文化功能
國家對於非物質文化遺產等民風民俗始終是支持的態度，宗祠具有特殊的宗族文化傳統，加上國家政策的支持，文化功能在宗族文化建築功能轉型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主要適用於保存程度較好，具有高度歷史文化價值的宗祠建築。通過文化展示、民風宣傳、民宿表演等方式進行歷史文化的傳播。
4.3.4.服務功能
具有服務功能的宗祠也是在其歷史文化背景下進行的改造。區別在於服務功能宗祠不是追求更高經濟效益，而是以公益性為主的鄉村服務空間。在如今的城鎮化和人口老齡化背景下，鄉村的老人更需要現代化的服務空間來豐富公共文化生活。公共服務與傳統歷史文化相結合既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留住村民又在文化傳播方面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公益書店、老年活動中心都可以作為向服務功能轉型的例子。
5.傳統村落祠堂空間的活化利用
江南地區有濃厚的鄉村傳統歷史文化底蘊，宗族觀念在該地區也有廣泛的分佈和發展。以蘇州市吳中區太湖西山島後埠村為例，南宋時期，北方人口大量南移，以原北方名門望族為首的居民急劇增多。此後，西山形成了一些大的宗族和村莊，西山島後埠村的徐氏是宋朝烈士徐揆後裔，蔣氏是北宋平江知府蔣堂之後，費氏也是中原望族。2016
年，後埠村被列入第四批傳統村落名錄。費孝子祠、後埠井亭、承志堂和費家老宅都是當地著名的宗族文化建築。位於西山島東部後埠古村的費孝子祠是當地現存較為完好的一座宗族文化建築，始建于清嘉慶二十三年(1818
年)，原有房屋三進，現存大廳三間及門樓一座，建築面積約二百平方米。在保護原有建築的前提下，有效運用費孝子祠特殊的文化內涵，使其成為承載後埠村當地歷史傳統宗族文化的代表性建築，我做出了以下幾點改造轉型建議。
5.1.鄉村公共活動空間
完善宗祠的服務功能，將其改造為公共服務空間，在村落中心成為村民日常休閒活動的場所。將傳統文化元素提煉融入到公共服務空間中，考慮老年村民和年輕遊客的實際需要，可在宗祠內設置閱讀空間、棋牌娛樂空間、體育健身空間等。在節假日舉行大型的慶祝活動，在不破壞原有建築的前提下將節慶民俗與建築相結合，營造節慶氛圍。考慮到鄉村的公共服務設施缺乏的問題，可在宗祠內設置辦公空間、醫療空間、教育空間等，延續傳統宗祠的社會功能。2004年福州市長樂區將赤嶼村列入了第一批開展“先進文化進祠堂（禮堂）”活動的
10 個試點村，於 2005
年開始推進赤嶼村黃氏祠堂修建改造工作。經過一年的時間，將這所有著五百多年歷史的黃氏祠堂改造為赤嶼村文化活動中心，每天吸引大量的老年村民在此下棋、聊天、讀書、看報，極大的豐富了村民們的文化生活。
5.2.傳統文化展示空間
結合當地的民風民俗，將宗祠作為傳播中華傳統文化的展示空間，可將其改造為展覽館、民俗體驗館等。通過在宗祠內設置不同主題的展示區，陳列與農耕或手工相關的展品，展示鄉村美麗的景觀和展示耕讀文化傳統等方式來傳播和發揚傳統村落的歷史文化。將農耕文化用獨特的互動體驗的方式呈現，把宗祠作為旅遊的活動點，讓更多的年輕人瞭解鄉村文化。金華市傅村鎮溪口村的阮氏宗祠，建于清道光
5年，2015年改建為文化禮堂後，就成了展示傳播村莊文化的地方。禮堂內設置了金蕭支隊第八大隊抗日戰爭紀念館、金華市非遺傳承金東蛇拳基地等，對農村文化建設起到了非常大的推動作用。
5.3.手工作坊娛樂空間
根據當地的藝術文化底蘊，賦予娛樂空間特殊的文化內涵，將其改造成手工藝術體驗館和展銷館。通過製作傳統手工藝品既能提高村民的收入提供就業機會，又能為傳播傳統歷史文化做出貢獻。設置有關農耕文化、耕讀文化等手工專區，也可以開展親子手工活動，將研學教育與農耕文化相結合，形成獨特的鄉村旅遊項目。在宗祠周圍可以設置園藝花卉展覽，在推動農耕文化的同時，也能夠豐富鄉村景觀。廣東民間工藝博物館對落成於清光緒十九年的陳家祠堂進行修繕改造，將內部打造成了手工藝作坊和藝術教育空間。遊客可以在這裏學習傳統手工藝技巧，如刺繡、木雕、剪紙等，並且可以參與藝術創作和展覽活動。
5.4.資訊技術互動空間
在資訊技術迅速發展的時代背景下，將宗族文化用數位化、資訊化和視覺化等方式實現重現。一些受損嚴重無法修繕的宗祠，可以使用資訊技術例如
3d
建模投影、VR體驗等方式實現傳統宗族文化傳統的完整重現，給遊客新奇的參觀體驗。虛擬的呈現方式也能夠使遊客意識到歷史文化建築保護的重要性。通過互聯網大資料等方式瞭解大眾的真實需求，實現宗族文化傳播的有效性。互動裝置等能夠調動村民的參與性，實現村民和遊客的資訊共用。2022
年浙江省嘉興市探尋巴金家族祠堂的重建項目，因李家祠堂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就已毀損，最終選擇結合數位化手段，建立完整的巴金文化資源資料庫，探索李家祠堂、巴金祖居等數位化復原。
6.總結
宗族文化建築作為江南地區傳統村落的歷史文化載體，在傳播歷史傳統文化、社會治理、維繫村落團結等方面都有極大的作用，有極大的保護價值。在快速城鎮化的當下，鄉村不應該被遺忘丟棄，而應該進行正確適當的功能轉型，文化內涵也應該順應時代不斷豐富充實。傳統村落的文化保護不只是物質層面的修復重建，也應該關注文化精神內涵，將兩者結合才能更好的強化傳統村落的發展。宗祠是一個典型的宗族文化建築，其功能複雜，文化內涵豐厚，如何在城市文化的衝擊下既能夠保存獨特的歷史文化又能夠適應時代的發展需要進一步的深化研究。
參考文獻
[1] 劉賺. 浙江鄉村民俗建築研究[D]: [碩士學位論文]. 杭州:
浙江農林大學, 2013.
[2] 李元媛, 王浩. 蘇南宗族型傳統村落建築景觀研究[J].
藝術百家, 2019, 35(5): 198-205.
[3] 新華社.
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 年)》[EB/OL].
http://www.gov.cn/zhengce/2018-09/26/content_5325534.htm,
2018-09-26.
[4] 陳曉華, 謝晚珍.
徽州傳統村落祠堂空間功能更新及活化利用[J]. 原生態民族文化學刊,
2019, 11(4): 92-97.
原文鏈接：https://pdf.hanspub.org/design202494_171181244.pdf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