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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尋根路 祖家在哪里

作者:陳天賜  來源:福建陳氏網  更新時間:2015年08月06日

迷失尋根路 祖家在哪里

天杳杳,路悠悠,打從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末起,我浙江溫州蒼南蒲門坑門陳氏一脈,即開始了漫長而艱辛的尋根之旅。

那是清明節謁宗祭祖後的一天,我和族親一行數人,興沖沖南下泉州,轉晉江訪青陽,走陳埭去安海,足跡踏遍現晉江市大半個轄境;爾後又赴石獅及鄰近的鯉城鄉村尋覓。時值開放未久,各地漸次掀起一股尋根問祖大潮,尤其是海峽彼岸尋親客,那機不可失時不我待的急迫感,當地當然樂見其成並予以強力配合協助,而對我們這一行來自鄰省的冒昧的尋訪者,雖也不失熱情,卻無暇照拂指點,我們只得自出機紓自謀出路了。

我們這一陳姓支脈,今大部分布于浙南蒼南縣(1981年從原平陽縣轄境中,析礬山鎮暨礬山、靈溪、馬站、金鄉、宜山、橋墩等一鎮六區而設立),少部分居住在比鄰的閩東北福鼎市沿海角隅之地點頭大坵園。另有少數人移居他省甚或海外。目前已傳十七世。清道光十九年(西元1839年)始建的老宗祠,座落于蒼南縣馬站鎮岑山村花井頭十二街,歲月滄桑幾經修繕乃至重建,規模不大卻還古樸典常、端莊肅穆;更難能可貴的是,在建祠同時肇造的《陳氏宗譜》〉木活字本先後多次修輯,史料記載始終一致,言之鑿鑿:

郡望:潁川郡

堂號:聚星堂

始祖:良璧公,字昆山,公前明季時居福建泉州府晉江縣

赤岸地方,至萬曆前始遷浙江溫州府平陽縣昆蒲五十四都土名坑門居焉,號曰“坑門陳”。公生卒逸;配李氏,生卒俱逸。

有人認為,由於年代久遠,自良璧公遷居伊始到造譜建祠相隔二百餘年,篳路藍縷生計維艱,且古時交通閉塞,僅靠祖輩口口相傳私授,難免導致宗譜記載有誤,故懷疑“赤岸”乃古長溪(今霞浦縣)之赤岸,而非“晉江縣赤岸地方”。

然而,我們初次出行尋根之所以選擇晉江,其一,這是個事關先祖來歷的重大的關鍵性議題。即便記載之初有誤,也不可能以後續修宗譜一誤再誤遺患後人。民國年間,我族內多位頗具名望的從商的長者,平日經常來往於榕泉漳台及閩南一帶,對此倘若一旦風聞或察覺到譜載失實,當決然在再次宗譜修輯中提出更正,至少主張在宗譜上暫且存疑加注待考。何況迄今我族中對始祖來自“下南”即閩南這一說法,大多不持異議。其二,長溪赤岸古屬福甯府,晉江赤岸隸屬泉州府,這一北一南,距離數百里之遙。然長溪赤岸可謂大名鼎鼎,乃遐邇知名的日本空海和尚登唐之處;而晉江赤岸卻不見經傳,甚至連省際地圖裏也難覓它的蹤跡。顯然,此“赤岸”實非彼“赤岸”。問題是“晉江縣赤岸地方”到底在哪里?按說赤岸隸屬晉江應該沒有問題,可都說史上晉江版圖轄區多變,這如今晉江市還能找到這“土名赤岸的小地方”嗎?我們不知其中底細如何。其三,在我《陳氏宗譜》》的《舊序》中,有兩篇序文可作為佐證。一是清道光十九年“廩膳生宗裔孫”重光所撰,文雲:“余為考其始祖,良璧公,系明季時人,從前原居福建泉州府晉江縣赤岸地方,與吾祖居安溪縣彭隔(即今彭格)之所,相距不甚相遠。迨及萬曆年間,始移居昆蒲五十四都坑門,遂以坑門為肇基之地。”二是清光緒三年“邑庠生宗裔孫陳藝所撰之文稱,“稽其祖良璧公,于萬曆年間由閩泉之晉江赤岸,移居昆蒲坑門,遂為坑門之始祖......吾之祖,亦傳諸明季時自赤岸來者,想其居同鄉遷同時,稽厥由來又數世同其行第,蓋有不第同宗而同祖焉……姑厥其疑。”

然初次晉江尋根之行,結果卻令我們大失所望。當地人都說古往今來晉江從沒“赤岸”這個地名。滿懷希望的我們當然心猶不甘,便自以為是想當然,“赤岸”者,顧名思義,無非是赤色的江河湖海邊緣地帶,功到自然成,於是又分頭自信滿滿地沿著海邊查問,順著溪河找尋,在畔岸水濱一帶踏勘探訪,然幾天下來卻依然一無所獲。與此同時我們也搜羅查閱了一部分當時當地所能找到的陳姓宗譜家牒,因歷經文革浩劫之後,看到的是單薄簡陋的手抄本居多,謄寫工整,但大多僅涉自身(直系)一支單脈,其中雖不乏如“某某於明嘉靖某年遷往浙江溫州甌海”這樣的類似記載,然作為“一族之公器”的譜牒則顯得支圖不全總覽不足。可是當我們冷靜回過頭來反躬自省,重新審視我們祖代傳下來的木活字本宗譜,雖完整也受看,卻沒有任何理由值得炫耀,與他者相比反倒覺得有些“先天不足”。正如我族仲房九世孫蘭圃煥森公撰于道光十九年《建祠並創譜記》中所說言之不諱:“余始祖良璧公,由閩徙蒲,傳至今二百餘年,十有一世,祠宇未建也,譜牒無存。戊戍春,余孟仲季三房眾合議,爰將國儒公山場樹木售出四百捌拾餘兩,就岑山花井頭祖屋後十字街基地,鳩工經營祠宇。”可想而知,從明萬曆年間至清道光十九年,整整二百餘年,已傳十有一世,全宗族竟無祠無譜,這是什麼境地?另據孟房八世孫振堂公(建祠董事己亥造譜首事)在《舊序》中也說:“我始祖,明季時人,從前原居福建泉州府晉江縣土名赤岸地方。至萬曆以前,始祖良璧公由赤岸移徙浙溫平蒲五十四都坑門地方。二世祖元皎公,胞兄弟有五人,二世行居第五,生士薦士政士奕三公,而士薦公無考,如元聚元陽及士華士文士鼎俱公,其派皆不得知;惟元皎公衍有二派,一派轉遷岑山花井頭,一派仍居坑門,至今滋大星布碁置,皆由公一人以始繼傳流。士政士奕二公支分而派別者也,茲因謹錄其可知者,以貽後來。”縱觀我族宗譜,自始祖遷居移民到建祠造譜之前,這二百餘年的生活甚是貧困,宗族史記錄也基本近乎於空白。由一世至五世,二世祖無名者二,三世祖多人“其派皆不得知”,更有除了名諱及安葬墓塋之外,其生卒、婚配及子女簡況等,“無考”、“失考”、“逸”、“俱逸”比比皆是。至於上溯、旁治,更無“其可知者”。痛哉!筆者如此說並非大不敬而責怪我們的老祖宗,這不是他們的錯。根據《蒼南縣陳姓通覽》一書(主編:陳後強杭州出版社1996年版)論述,我始祖大約是“明朝嘉靖年間倭寇竄犯沿海,居民紛紛外逃,土地大片荒蕪,至萬曆年間(1573—1620),平陽郭以隆等幾任知縣招墾,陳氏族人紛紛由閩南漳州、泉州、永春、南安、安溪、莆田等地遷入蒼南。”(該書第81頁)我以為從歷史上看應還有不能不說的另一面,那就是當時明清政府因噎廢食實行嚴苛的海禁,迫使移民在遠離沿海的峻嶺峽谷的山旮旯裏墾荒創業,我“始祖良璧公披榛斷梗,備嘗開墾之勞”(見本宗譜《壬戌年修譜序》——邑生順卿鄭依周撰),以坑門為肇基之地,胼手胝足,開拓出層層梯田,搏手困窮,平日衣食溫飽尚且不敷,怎能續與祖家保持聯繫?又談何造譜建祠(須知這可是件榮宗耀祖的事,何樂而不為)?由此看來,我族宗譜“記載不詳”,當是事出有因,實“非不為,乃勢不可為”矣!

初到晉江,我們還曾經試圖從“行第”入手,或可從當地陳姓譜牒中發現與我族有關聯的蛛絲馬跡也未可知。我們的行第排序是:

    行第 字行

第一世  良  昆

第二世  元  昺

第三世  邦  士

第四世  儒  廷

第五世  樹  彥

第六世  亦  言

第七世  景  志

第八世  文  振

第九世  雲  煥

第十世  培  光

十一世  紹  有

十二世  家  德

十三世  維  應

十四世  立  天

十五世  禮  佑

十六世  洵  為

十七世  作  仁

十八世  輔  厥

十九世  君  後

二十世  才  昌

廿一世  存  求

廿二世  善  知

廿三世  永  可

廿四世  禎  明

廿五世  瑞  道

廿六世  尚  敦

廿七世  義  敬

廿八世  基  習

廿九世  宏  溫 起榮元

三十世  開  恭

從“行第”、“字行”粗看似乎是首五言詩;遺憾的是我們所涉獵到當地陳姓譜牒,無有一例“數世同其行第”,僅有零星的字或單詞能對上,顯然不足為憑。我猜想,或許第五世抑或更早之前的“行第”,是從祖居地“赤岸”帶來的,後面很可能為自行續編。清道光十九年建譜前的二百余載,全族唯有四世祖國儒公(國學生,居岑山,字廷傑,號芝錡,職加迪功郎,侯選閩省縣丞。生康熙年失……卒於乾隆年失)略為出人頭地,境況稍有轉圜,或因與始祖祖居地相距數百里之遙,奈鞭長莫及交通不便鮮有來往,故漸而失去聯繫。

鑒於祖居地赤岸、始祖名諱、宗族行第,概查而無果,我們一行只得悻悻而歸。經幾位族親長輩主事合議,將繼續尋根一事交托於我。其實,是否能勝任此重任我心中頗為忐忑,卻也義不容辭。

也許是冥冥之中鬼使神差,也許是機緣巧合命運使然,我這個福建人的後裔,生於浙南求學浙北,成年後竟一直工作于福建,也算是從事文化這一行。無論是天時、地利、人和,在閩省尋找祖居地,我應當仁不讓;然數十年的風風雨雨,令我對“宗族”二字諱莫如深,由兒時記事起,功過是非眾說紛紜的“宗族”,歷來屢屢與“封建”有扯不清理不明的關係。古人雲:“父之党為宗族。”(《爾雅.釋親》)不過,時過境遷了,主張或贊同“以宗族促進敬宗睦族,發揚熱心公益相互扶助的良好傳統,乃構建現代文明和諧社會不可或缺”的大有人在;而斥之為“封建回潮,與當今社會格格不入,世風日下,極易被別有用心者所利用”而要求予以限制甚至取締的呼聲也不絕於耳,見仁見智。筆者思前想後,人不可數典忘祖,不管國人還是僑民,不管信仰還是宗派,不管富貴還是貧賤,不管時代如何變遷,身為後裔子孫,尊祖敬宗善事父母及至尋根等皆是亙古通今人之常情,竭誠在有生之年盡自己一份綿薄之力,責無旁貸。豈不聞“人之有祖,猶水之有源,木之有本也。萬派條分,無一源之所共貫;千幹挺秀,無非一本之所滋培;子孫千億,無非一祖之所從出,人可不溯其源敦其本哉?”(本《陳氏宗譜》光緒三年《舊序》)

之後,我隻身數次再訪晉江。非是本人對晉江情有獨鐘,實實是不僅僅情感上回避不了。在我們宗譜上明文不下數十次提到了她,這既是書面刊載的事實,也是尚待查證的“史實”。即便要否決也需要有權威的根據呀。行前我反復研讀了宗譜,感到尚不能排除以下幾種可能性:(一)耳聽是虛,眼見為實,興許是之前未曾瞭解晉江歷史的全境全貌,下結論為時尚早,在某個角落裏遺漏了赤岸也不無可能。(二)人說史上有“大晉江”(不算晉江專區)與“小晉江”之分,而前者甚至包括現泉州城區及南安、石獅、惠安甚而遠至廈門、同安一些地方。倘若這一說法屬實,圈定的赤岸如今又該上哪兒找去?(三)晉江或大而廣之閩南,或有同音不同字,或有諧音字不同的地名?閩南話“赤岸”又是怎麼說?看來象我們以前那樣漫天撒網大海撈針不是辦法,要有的放矢緊緊圍繞著赤岸,唯有找到赤岸,才是解開尋根謎團的關鍵所在!

記得那是我退休後第一次晉江行。由於前期工作比較從容,進展還算順利。我約見一位晉江伍姓本土人,他家住安海,長期在晉江從事文化工作。我們是同行,既是師生也是朋友。他為人誠壹,不善言談。他當然知道我的來意,一見面就把我帶到了市“地名辦”。恰巧原來他曾被該辦借用工作過數年,無論辦公室人頭、地名資料都十分熟撚。我們一一查閱了晉江自明清以來大大小小的古今地名,發現帶“赤”字的有赤嶺、赤山、赤石、赤塗、赤塘、赤埕、赤湖、赤崎、赤西、赤店……;帶“陳”字的也不少,有陳埭、陳坑、陳山、陳厝、陳村、陳店、陳塘、陳阪、陳竹、新陳山、陳三壩……;另帶有“岸”字的,清代驛路舖名湖岸。林林總總,唯獨沒有赤岸其名。我相信他們提供的地名資料是完全可靠可信的,因為這是該市“地名辦”耗費多年,經實地反復查證且具官方權威性的結果。此事多年後筆者在走訪福建陳氏委員會會長陳笈霖先生,也得到了進一步的證實。他斷然說:“我是晉江人,從小在晉江長大,從來沒聽說晉江有個地方叫赤岸的。”

晉江無赤岸,赤岸不在晉江,這似乎意味著一種定論,也使我感到莫名的惆悵和沮喪。那麼,這“赤岸”究竟在哪里?宗譜上明明一而再再而三寫著“晉江縣赤岸”,怎麼就渺無蹤跡了呢?

時光荏苒,魂牽夢縈,一年後我旅居海外回到了國內,一位熱心的朋友告訴我,他說他在安溪縣資料中發現,該縣依仁裏有個地名叫赤岸,讓我不妨一試。我聞之一震,安溪?這不是為我們創譜時纂寫《舊序》的重光先生的故里嗎?對,他說我始祖祖居地與其祖“居安溪縣彭隔(格)之所,相距不甚相遠”,既然安溪有赤岸,想必也就在彭格附近吧。

次日一早,我匆匆趕赴泉州。一位何姓同儕,我們也有師生之誼,他開著剛置買未久的私家車,專程送我去安溪。一路上說說笑笑,倒也不覺寂寞,只是他鄉道不熟,走了些冤枉路。我問他,歷史上縣治區劃,安溪與晉江是否相鄰的兩個縣?他沉吟了一會兒,果斷地搖了搖頭:“不,遠著呐。”我心裏頓時“格噔”一下。車臨近彭格,山高路險,滿目盤山小道逶迤而行。彭格屬蓬萊鎮,幾個自然村分佈在半山腰上,山道狹窄卻是一色水泥路面,據說大都是新加坡僑領捐建的。午後時分,淳樸的村民們聽說我們是來“尋祖”(閩南話也叫“尋祖家”)的,甚是客氣熱情,連忙向我們引見一位當地陳姓族長摸樣的老者,估摸七十餘歲,身板硬朗,精神矍鑠,步履穩健,平和安詳。他喊來一位年青人做幫手,開啟塵封已久的祠堂大門,鄭重其事搬來數箱宗譜,一聲“請”字,令我大開眼界。黑黝黝木箱閃耀著歲月滄桑的光華,一本本泛黃卻平整如初的舊宗譜,仿佛在默默訴說著主人如何把它視同聖物般予以精心呵護。由於太過倉促,不忍長時間叨擾他們,只是大致翻閱了其中數卷,便把我帶來的我《陳氏宗譜》恭敬地遞給他。我說:“對不起,我祖家相傳是晉江赤岸,找了很久找不著。聽說安溪依仁裏有赤岸,離這兒多少路?請您指點。”老者並不急著回話,反倒仔細看我的宗譜。稍頃,他緩緩說道:“我彭格這十裏八鄉的,我敢說沒有赤岸。至於你說的‘依仁裏赤岸’,我確實不曉得在哪里,也從沒聽說過。”他見我一副窘迫的神色,勸慰說:“別著急,照我看你十之八九還得去晉江找。你譜上寫得很清楚嘛。”“阿伯!”一旁我的何姓同儕禁不住開了腔:“他們宗譜有你們彭格人寫的序,說赤岸離彭格‘相距不甚相遠’哪!”老者狐疑地瞥了我同儕一眼:“你是泉州本地人?”在得到肯定的表示之後,他笑了笑說:“自古安溪晉江無交集。也就是說,兩縣無交界;當中還隔著個——”“南安縣!”何同儕搶著應聲道。“對,不算近。”老者說:“古時靠走路,起碼得幾天!哦,為你們造譜作序的,他說自己是我們彭格陳姓人,叫什麼?這我要查查。”

告辭出來,我心中一團亂麻。雖然以往也曾聽說有的譜書有“攀附”,有的譜序有“偽託”,我卻不信。因為我“坑門陳氏”一族,既非名門望族,也不是顯宦巨賈之後,先祖純屬地道草根之民,何來“攀附”、“偽託”之說?現在看來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正想著,猛然間“哢嚓”一聲驚醒了我,原來是倒車不慎,新車底盤刮到了一塊突兀的石頭,下車察看,幸好無有大礙車況尚好,於是我們又匆匆驅車上路了。“去哪里?”同儕問我。見我一臉迷茫,他說:“還是去晉江吧,那裏我有些老關係,看看能不能幫點忙。”“要不要找個地方先修下車?”我問。“沒事,我有數。”他說。看得出車子意外出事,他也有些懊喪,然他分明是在寬慰我,一邊開車一邊又沒話找話:“早先請你去講課的那屆大專班,都畢業了,現在晉江的都混得不錯哪,感謝你呀!”“不,那是你們的培養,還有他們自己的努力和造化。”我說。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歷數分配在晉江工作的學生姓名、性別、現職等等;說實話,幾年前我應邀到泉州講課僅半個月,時隔已久,前事早已淡忘,更記不起哪位學生什麼模樣,故只能充當聽客。突然,他似乎不經意地問我:“陳師,你是不是也算是半個晉江人?”“我?……”語塞一時不知如何作答。“我想總有一天,你們會找到自己祖家的。”他不容置疑地揮了揮手。“但願吧!”我囁嚅了。回顧多年來斷斷續續數次晉江尋祖未果,固然族中父老宗親翹首以盼,但理智始終告誡我,此事不可操之過急,必須恪守“三不”信條,即不亂接姓源,不攀附名人,不亂列世系,只能也唯有根據祖上留下的老譜,包括代代口口相傳的資料去尋找。那怕曠日勞師,不能希圖一蹴而就。

今次抵達晉江已是近黃昏,同儕帶我找到了他的一位弟子,姓洪,在政府部門工作,二十餘歲,挺帥的一個小夥子,就叫他小洪吧,印象中有點少年老成,甚是熱情好客,他趕忙張羅請我倆吃飯。席中小洪當場用手機聯繫了他幾個沿海鄉鎮的朋友,打聽可知赤岸這一所在,均稱從未聽說過。誠然這也是我意料之中。不過,借助幾分酒勁,在我們三人海闊天空的聊侃中,倒給了我一些啟迪。晉江有史以來人多地少,移民他鄉或海外的,數不勝數;其社會發展史,在某種意義上也是一部移民史。或許在晉江某個歷史時期,在某個角隅裏,的確存在一個鮮為人知的名喚“赤岸”的小村莊;後來因天災(如颱風、山洪、海潮倒灌等)人禍(如戰亂、倭患、海寇、瘟疫、械鬥、官府嚴禁私鹽激起民變、逃亡等)漸漸消失了,消亡了,湮滅了。這個過程可能極其短暫,以致外界惘然不覺,或很快從人們記憶中抹去了。或許,“赤岸”的消失,還有其他不為外傳且又不可逆轉的歷史因素。不解的是隨著現代化進程的今天,不少知名或不知名的村莊莫名的“拜拜”,仍然不時發生著;儘管其因與往昔不可同日而語。晉江過去自然村與自然村之間,即便是交通幹道兩旁,也間有一抹抹青蔥的田園之色;現在卻以成片成線水泥築就的灰色的高樓、廠房取而代之。一些村莊“被消失”,“被鯨吞”,“被埋汰”了。同樣在浙江蒼南,也演繹著一幕幕現代化的悲喜劇。如我始祖良璧公肇基發祥之地,現屬岱嶺佘族民族鄉坑門村:“坑門村陳氏,始遷祖良璧公,字昆山,約于明萬曆三十八年(1610)由福建泉州府晉江縣赤岸遷居于此,[筆者按——遷居的具體年份從何而來,不得而知] 至今已傳16代,有40戶,172人。”(《蒼南縣陳姓通覽》杭州出版社1996年版,第 151頁)該村自然環境較差,先前“派下分居岑山、後峴、蒲門城內、岱嶺大貢(崗)、蒲門後垟、馬站橋頭、管垟等地。”(引文同上)留居原地的居民生活艱困,近年來引起社會廣泛關注。當地政府為了讓他們儘快脫貧,採取各項優惠政策和有力措施,鼓勵他們遷涉搬到山下自然條件較好的鄉鎮,建新家創新業。坑門村從此日漸蕭條淵默,除了極少數故土難舍的老人平日養雞喂鴨長住之外,就是農忙季節才有些青壯年走動。似這等“被關注”、“被扶貧”、“被遷涉”的村莊可謂在在可見。

此行另一個收穫是在一些當時所能想到的相關單位、民間團體和個人“掛了號”。在小洪的引見下,我將我們老宗譜一些重要條目影本,呈交給晉江市博物館及其下轄的姓氏研究會、文化館,拜託他們幫助查找相關線索。大概由於年代久遠難覓,迄今未見回饋。

至此,二十餘年過去了,我們尋根之旅兜了一圈彷佛又回到了原點。迷失了,尋根路!我們的祖居地到底在哪里?

近些年來,隨著網路化資訊時代的到來,也給我們尋根燃起了新的希望。本人孤陋寡聞,搜技不佳,然在宗親網上流覽了一則令人印象深刻的貼子,閱後卻又一頭霧水,茲將原文抄錄如下:

屋樓:貴十呼六四諱良璧,號白贏,生正德甲戌(1514)子文?後代不祥(詳)

作者:陳濟全 QQ:44287297 (原載《陳氏宗親論壇》)

我們宗族雖尋根未竟,但仍得到社會各界尤其是陳氏宗親以及晉江、泉州、福州、蒼南等地相關團體的宗親摯友的熱心支持和大力幫助,現借拙文一角,向福建陳氏委員會陳笈霖先生、陳津萍女士、陳炳松先生;晉江市政協文史委主任陳仲初先生、晉江市博物館粘良圖先生、蒼南縣溫州礬礦劉德川先生等等,表示誠摯的感謝。特別要提到的是蒼南縣教委、我的摯友郭德寶先生,前不久特地致電海外、福州找我,說他已在泉州尋到了自己的祖居地,並稱在其附近有個村莊名“車垵”,疑是“赤岸”閩南話的諧音。通過陳笈霖老先生的介紹,我冒昧給未曾謀面的陳仲初主任打電話,請他幫忙就近調查後複我。未幾陳主任果真踐諾告訴我,經查泉州市東海區確有個車垵村,可該村現已不存在了;原村民估計已分散或遷居附近村落,需實地細訪方可查明真相。因它事羈絆,我又一時未能前往。

如今,我已年逾古稀,且長期旅居海外,尤感心有餘而力不足。月前,偶見《鳳凰網》中《中國式“尋根”為何失敗?》一文,讀之感慨良多。我們宗族既無名人、大腕,更沒有高官、巨富,大家都是一般般平頭百姓,因而也就談不上什麼“衣錦還鄉”;和“崇拜西方的‘貴族精神’”更是八竿子打不著。我們“尋根”的動機與目的,也沒有那麼高尚,我們只是要尋祖、尋親、尋源,知道我們到底從哪來,對祖宗是應有的敬重,對後人是必需的交代。也許我們宗族內有的出於懷舊,有的出於好奇,但我們並非出於一族或一己之私利,我們要尋找一份本來屬於我們自己,曾經一旦失落的珍貴、真摯的感情。即使一時找不著,我相信我們會一直鍥而不捨找下去的!以告慰列祖列宗在天之靈,激勵我後昆奮發上進,這就是我們矢志尋根之使然。

以上所述,拉拉雜雜,冀望抛磚引玉,求教于諸方賢達宗親,懇望高明指點迷津。

2014年7月末於AUCKLAND

CHENLIXIAN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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