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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特色鄉村

作者:佚名  來源:互聯網  更新時間:2011年10月01日

晉江特色鄉村

一、檗穀村

檗穀村:因山莊而美

檗穀村位於晉江東石鎮的東部,現有人口四千多人,是泉南著名的黃姓大村落。黃姓人徙居此地始于宋代。古地名叫“唐家崖”。黃姓人遷入後因羨其地“檗陰穀幽”改稱為“檗穀”。現在,檗穀村有泉南著名的黃氏大祠堂、古檗山莊、極樂堂等古跡。村中重教興文,歷代人才輩出,明有戶部尚書黃景昉,清有左都督黃張國,今有著名畫家黃達德……村民業餘時愛好書法,村中文風昌盛。

那座村民心中的花園

文武狀元題寫山門

“檗穀村裏有一個地方非去不可,那就是‘古檗山莊’,村裏人都習慣把它叫做‘花園’。”

晉江市東石鎮政府退休老幹部陳天界是個熱心人,在我們剛到檗穀村的時候,就這樣對我們說。其實,古檗山莊早就名聲在外,當年華僑實業家黃秀烺花費二十五萬銀元,用三年的時間來建造這座山莊時便已轟動一時。在來檗穀村之前,我就已從書上瞭解到山莊的宏大規模和特色,並被其吸引。此行目的之一就是想親眼見識一下這個被村民們稱之為“花園”的陵園。

在陳天界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了山莊。在門口,一眼就看到山門上刻著“黃氏檗莊”四個大字,是清光緒年間狀元張謇的手筆,而兩邊的柱聯寫著“仰峙吳山俯環石井,遠承檗穀近接松庵”,為清朝武狀元黃培松所書。能讓文武狀元為山門題聯,山莊的與眾不同便可窺一斑。

拾級而上,進入山門有一處庭院,循庭院而走便是山莊的正門,大匾之上是清朝皇帝宣統的老師陳寶森所題的“古檗山莊”。跨進正門,即為內庭,迎面而來的是一個半月形的荷花池,池中荷花開得正豔。再登幾級臺階,便是黃秀烺家族墓塋所在的墓庭,共有十座墓塋。墓塋隆出地面,乳白的花崗石疊成塔形,具有明顯的西洋墓葬特徵,但墓埕、墓桌及墓碑卻具有中國特色,中西風格完美結合。墓庭的四周走道回環,路邊種滿了山梨、龍眼等果樹,而“瞻遠山居”、“檗蔭樓”、“景庵”、“息廬”四座建築分立四角,其建築特色各異,北面的“檗蔭樓”是羅馬建築風格,西面的“景庵”是漢蒙建築合璧的產物,正東面的“息廬”為較簡陋的中式瓴瓦小屋,西南邊的“瞻遠山居”是阿拉伯建築式樣,但其前廊柱卻具有中國風貌。

引起我們注意的是,黃秀烺墓塋前後左右共有四座墓塋的墓碑上空空無字,他們是誰呢?為什麼連名字都沒有留下?從墓塋的位置看,離黃秀烺墓塋都很接近,顯然是重要之人。陳天界告訴我們,村裏一直傳說那些是黃秀烺的妾室,沒有名分,所以,墓碑上沒有字。但即使沒有名分,名字總該是可以留下的吧?或者會不會是空墓?……諸多的疑問無人解答,陳天界說,這也許將成為一個謎了。

石刻風流

大致參觀了一下山莊的全貌,我們便停留在“瞻遠山居”,那裏有我們此行最想探知的石刻。

山莊裏最珍貴的文物就是這“瞻遠山居”與“景庵”四壁所裝嵌的近代名人題詠詩作真跡石刻,這些石碑刻均採用長約四十五釐米、寬三十釐米的黑葉岩雕成,共計一百九十余方,為一百八十多位當代名家所題,分為序、記、銘、贊、詩、詞、跋、聯。這些碑大部分至今仍保存著。

在“瞻遠山居”內,我們看到了古檗山莊全景圖石刻一方,還有眾多民國時期名人的題詞一百一十八方,其中,有被稱為“七君子”之一的黃炎培題雲:“唾棄形家說,清森檗蔭樓。生原敦孝弟,死亦共春秋。大地群陽戰,仁心旅骨收。使君重風義,家國淚橫流。”其字體行楷結合,瀟灑雋逸,頗有東坡豪氣。著名的京劇表演藝術家梅蘭芳也為其題詞“稟靈毓德”,楷書端莊秀麗,類趙孟神韻。此外,題詠的名人尚有章太炎、康有為、梁啟超、江春霖、林紓、吳昌碩等,泉州名士有林騷、曾遒、龔顯鶴等。名家濟濟,真草隸篆,各種字體兼備,顏柳歐虞,各呈異彩,堪稱近代書法大全。

在“檗蔭樓”的堂內,一塊刻有民國大總統黎元洪於民國五年九月題寫“急公好義”的鎦金石刻匾額,引起了我們的注意。

原來,黃秀烺樂善公益事業:獨資修葺泉州開元寺的東西塔;與陳寶琛、李功藏等人為“創辦漳廈鐵路不遺餘力地四出鼓吹宣傳,一時投資者多至巨萬”;幫忙修建村落大道,從菲律賓運來大批龍眼樹和優良的粟種分贈給鄉民,並號召村民綠化,注重村民文明教化。同時,他憐恤孤寡,救貧濟困……因此,獲得了大總統的嘉禾勳章和這個“急公好義”的題褒。在“景庵”的正堂,我們又看到了黎元洪寫下的“熱心公益”匾,並印有“榮典之璽”的圖章。

所有的這些,包括山門處的對聯石刻,對於書法愛好者來說,簡直是無價之寶,難怪大家都說這裏是書法愛好者的勝地了。

偶見石刻原拓本真面目

據說黃秀烺在世時來不及拓印山莊中的石刻墨寶,直到他逝世七年後,也就是一九三二年,才由他的兒子摹拓成冊,分贈親友。但當時,究竟拓印了多少本,現在又存有多少?無人知曉。但現在,若是能看到原始的拓本,該有多好!

臨近正午,太陽火辣辣的,曬得我們口乾舌燥,正巧山莊大門對面的人家正在古井邊洗大西瓜,於是,向她買了西瓜,並借其家中休息聊天,向主人打聽起這件事兒來。

沒想到主人還未回答,陳天界就笑了:“我在這裏就看到過原始的拓本。”原來,這戶主人的一位好朋友家裏竟收藏著一份。我們試探著問可否去看看,主人家說幫忙聯繫看看,幾經周折後,我們見到了收藏有原始拓本、樸實黝黑的黃秀達。當我們說明來意後,黃秀達起先沉默了許久,沒有說有,也沒有說沒有。看著我們期盼的眼神,終是讓女兒進去拿了出來。

漆紅的木盒子,輕輕打開蓋子,裏面一本發黃的拓本展現在眼前。輕輕取出來翻開,黑色底白色字,清晰明瞭。追問黃秀達是如何得到這本拓本時,他笑而不語,倒是身邊的妻子說了起來。原來,黃秀達今年六十一歲,一九六四年,他是一個年輕的民兵,晚上經常要站崗。那時,破舊立新的風刮得到處都是,民兵部裏存放著許多收繳回來準備銷毀的書籍。有一天,黃秀達在民兵部看到了這本拓本,雖然他不識字,但拓本前幾頁的畫他卻認得,那是古檗山莊的圖,從小生活在山莊旁邊的他對山莊有著說不出的情感,覺得毀掉了很可惜。拓本大而厚實,於是,他靈機一動,以“拿回來作枕頭”為由將這本拓本收藏了起來。

正是得益於他的靈機一動,這本拓本逃離了被銷毀的厄運,幸運地得以保存下來。而此時,我們才得以見到這珍貴拓本。

 

二、溜石村

人們口中的“溜石”指的是“大溜石”。大溜石在宋代稱為和風裏,明清時屬於三十都,現轄于池店鎮,分溜石、溪頭、霞福三個村。現在的“溜石村”沿用原村名至今,成了人們口中的“小溜石”。

據晉江縣誌記載,溜石自古享有盛名,不僅是“郡溪入海第一門戶”、歷代扼守泉州城南的軍事要塞;而且是泉州通往晉江東南沿海的交通樞紐,明代大型建築海岸長堤的首站。宋代先民開管道、修陡門,“內積山之源流,外隔海之潮汐”,灌溉晉東平原的金雞古渠的源頭,便始自溜石。

如今,大溜石雖已分成三個村,但這三個村緊緊相連,不分彼此,民風民俗皆無區分,且多以“朱”姓為村中大姓。我們在村中行走,常常是左腳在溪頭村,右腳在溜石村,村與村並無距離之分,仿若還是當時的大溜石,渾然一體。

古渡塔影

溜石與泉州市區一江之隔,歷代以來,鄉民皆以捕魚為生。在晉江南岸的入海口,有個古渡口,碼頭很小,卻歷史久遠。宋元時期,泉州刺桐港海外交通發達,泉州港往來船隻進入晉江水域,必定要駛進這個碼頭。可以想像,那時的溜石古渡口是怎樣一派舟楫擁擠、貨物如山的繁華景象。它目睹了溜石村的興衰,也帶來了許多的故事。如今,這個古渡口雖已無當年的風光,卻依然默默守於岸邊,繼續著它的使命。

我們漫步古渡邊,希望能尋訪到當年的印跡。江海交界的風帶著絲絲的鹹意吹拂臉上,幾十條小漁船懶散地靠在退了潮的岸邊。江水在古渡頭那塊被衝擊得光滑無比的大石頭四周洶湧著,石頭上有四五個大大的坑洞,仿是當年的掛錨處。不遠處,兩個老漁人正在修補著一條已經滿是斑駁的漁船。我們走近,與老漁人攀談起老渡口的歷史,老人眯起眼,看著明晃晃的江面,沉默許久說:以前,漁村的人出門打魚、到泉州經商、下南洋都從這個渡口走;如今,建了橋,走的人少了,只有打魚的人還守著這渡口。

“要知道這個渡口有多久的歷史,看看那座塔就知道了。塔還沒有建的時候,渡口就很繁華了。”老人指著不遠處的一座塔說道。那是江上塔,村民都叫它“溜石塔”,建在村中唯一的一座山上。山叫高甲山,因山在海邊孤聳而名,如同海天砥柱,屹立于晉江入海口。村裏人亦習慣稱之為“溜石山”。江上塔建於明萬曆年間,高聳于高甲山上,是仿樓閣式的古塔。村裏的朱建國老人告訴我們,此塔被傳為鎮江之風水寶塔,與六勝塔、姑嫂塔並列泉南三塔,曾經是泉州港最重要的航標之一。現在的江上塔成了溜石的標誌,也成了晉江南岸一處亮麗的風景。

聽聞石塔四周有數塊記錄當年建塔歷史的石刻,我們繞著石塔周圍找尋,未果。正覺遺憾之際,朱建國老人說:“以前,山上還有一口井,叫‘玉泉井’,雖在海邊,但井水甘甜可口,用它來釀造的豆豉、醬料無論擱多久都不會變質。後來被填了……”言語間,惋惜陣陣。我們查閱了相關記載,果然,《閩書》載:高甲山“山有水井方廣丈余,海潮至,興泉不雜,色瑩味甘。”看來,江上塔周邊還有許多值得去玩味的所在,而我們所知的只是其中極少的一部分。

登上高甲山,在古塔邊,憑欄遠眺,視野開闊。隔岸的泉州市區高樓入雲,近處江邊草灘上水牛歡逐。而站在刺桐大橋向古塔眺望,塔影叢叢,映照著藍天白雲,塔下古渡口渡船輕搖,如水墨山水般清靈。

已不僅僅是座廟

在閩南,幾乎每一個村莊的景點裏都少不了廟宇,溜石也不例外,在這裏,分佈著大大小小的廟宇,青蓮寺、二將軍廟等等。其中,最出名的是建於五代時期的南嶽廟,也叫南海廟。

南嶽廟就在現溜石村和溪頭村的交界處,兩村共有一寺。村裏老人說:“廟是大家的,不是哪個村獨有的,大家喜愛它愛護它是不分彼此的。”有趣的是,這廟宇裏供奉著儒、道、釋三教,它們之間的和睦相處,也正體現了宗教的寬厚與包容。讓人不得不感歎是否正是有了這樣寬厚的民風,才有了這廟宇中所體現出的寬厚。

我們去時,南嶽廟門前閑坐著幾個老人,有的聊天,有的閉目養神,有的搖著蒲扇下著棋。我們在一旁坐下,靜靜地聽他們聊天,偶爾插嘴問些廟中的故事,老人也不生分,還熱情地說起南嶽廟的歷史來,我們聽得入了神。老人講起側殿供奉的助順將軍的故事時,有些激動。傳說助順將軍姓黃,宋朝末年,元兵南侵,宋帝帶領眾文武官員逃難到泉州,誰知泉州知守蒲壽庚暗地降了元朝,閉門不納,宋帝只好由萬歲山南下,經溜江,下東石,渡海往廣東。黃將軍及其父母、兄弟和小妹,護駕南來,為掩護宋帝出走,在溜石與元兵血戰身亡,全家死難。溜石鄉人欽他的節義,將他供奉於南嶽廟中。老人們爭先說,如此忠義之士就值得人們敬重,說完,搖著蒲扇看著廟裏雕刻精美的佛像不停地微笑。

廟的一旁,便是那條繞村而過的小河。正值傍晚,夕陽照在河中,金光閃閃。廟門正對面是一個很大的戲臺,戲臺臨河而建,與安靜民居、河邊浣女融為一體。廟前是一個很大的廣場,廣場上曬著剛收穫的金黃稻穀,一個女子在夕陽餘暉中不緊不慢地收著穀子。有孩子奔跑著、嬉鬧著從廣場的這頭到那頭,有年輕人騎著摩托車載著東西匆匆而過……老人說,這裏是人們自然而然形成的“聚點”,常常有大戲看,戲臺上鑼鼓喧天,廣場上人山人海,每次都和過節一樣。

此時的南嶽廟,已不僅僅作為廟存在。千百年來,它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和鄉民們的生活融在了一起,鄉民的喜怒哀樂,鄉民的收穫都在它的面前從容發生……

那一隅水鄉之韻

去溜石的時候,熱心讀者朱文賢早早便在村口等我們,他是溪頭村人,大溜石著名的江上塔和南嶽廟現都在溪頭村的管轄範圍內,因此,他對這些古跡都頗為熟悉。在他的帶領下,我們沿村中公路一路向前。路旁一條小河與路向同一方向延伸,不寬也不窄,緩緩地流動,岸邊偶有破舊的木船歪斜地靠著,安靜恬然。我正陶醉,卻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陣女子的說笑聲,還有洗衣服的嘩嘩水聲。循聲望去,一座石橋下,七八個女子正在河邊洗衣,水邊用鐵架支起一個頂篷,下麵石桌石凳烏溜光滑,顯然常常有人在此休息。清晨的陽光透過岸邊榕樹的葉子,在談笑洗滌的女子臉上輕撫,在水面上輕靈地跳躍……

好一派江南水鄉景致!小橋流水人家,洗衣聲談笑聲搖櫓聲,聲聲起伏……如此韻味,活脫脫一座祥和寧靜的水鄉小城!

我疑自己在夢鄉,小橋流水、亭台橫舟,這應是江南水鄉的一景呀,怎會在此遇見?

朱文賢笑說,村裏幾百年來都是如此景象。據瞭解,這條小河便是金雞水渠的源頭,小河橫穿整座村莊,人們沿河而居。朱文賢說,村裏現有四座橋,眼前的這座橋在村子的正中間,橋頭那兩棵大榕樹有幾百年的歷史。原來,這座橋是木橋,新中國成立後才改建成石橋。平日村裏的女子喜歡在橋下洗衣服,談些家長裏短;小孩子喜歡在河邊戲水;老人家則喜歡坐在石椅上聊聊天、打打牌,甚至什麼都不做,只是看著橋上來來往往的人與車,聽著橋下孩子們的嬉鬧……

而遺憾的是,這安靜的水鄉曲調裏卻出現了不和諧的音符,河裏飄浮的大片大片的綠色水葫蘆堆積於橋下,偶有小船經過,要七繞八繞才能通行。村裏人說,那是因為九十九溪在治理,河出口處的閘門不得已關閉了。“治理應該快結束了,到時候這條河就會恢復暢通,水會變得更清更綠,一定會更漂亮的。”

站在岸的對面,看著那群嬉笑著的女子,衣物在她們的手中起起落落;老人們搖著蒲扇在篷下喃喃地說著什麼。白花花的陽光打在我的臉上,眼前晃動著光陰的影子,突然心生溫暖,盡覺現世安穩,歲月靜好。但願,這水鄉的水越來越清,這水鄉的生活越來越美,這水鄉寧靜的氣息永保寧靜。

民居斑斕

溜石與閩南其他村莊一樣,沉積著深厚的鄉土文化,民風淳樸憨厚。在村中小巷裏走走,可以看到家家戶戶彙聚一堂,其樂融融,孩子們堂上堂下嬉戲打鬧,熱氣騰騰。有一些老祖屋住著一些不願與兒輩同住的老人,他們或坐在門口閒談、吃飯,或者做手工活。不時可以看到老人持杖村頭村尾來回走動,身前身後有狗兒一路相隨。生活安寧平靜。

在村中隨意地走,總會邂逅許多不同特色的民居:有傳統的閩南紅磚古大厝,有新中國成立前南洋華僑建的小洋樓,有石頭方坨厝,也有漂亮的現代小洋樓,可謂中西結合,古今共存。這些色彩斑斕的民居承載了曾經的輝煌與夢想,也見證了時代的變遷。

大溜石現在的三個村都以華僑眾多而聞名。當年,這裏的村民背井離鄉,從古渡頭搭上去廈門的渡船,再轉船前往菲律賓、馬來西亞等東南亞國家謀生。閩南人總把“建業”放在首位,有所收穫後便回鄉蓋房。於是,村中建起了各種不同風格的房子。如今,年代更遷,物是人非。這些房子成了人們懷舊的載體,常常會不經意地勾起心中闊別的鄉情。

玉杯樓舊事

聽村民說,大溜石的紅磚古大厝舊時有八百多座,現只餘二百餘座。而那些由華僑回鄉建造的小洋樓數量雖不及古大厝,卻也數量可觀。如今,三個村中都還有不少小洋樓存留,保存得最完整,規模較大的非溪頭村的玉杯樓莫屬了。

三年十三萬六千美元建起豪宅

玉杯樓在溪頭村中街路三號,就在村中的小河旁,是一幢大型的外廊式雙層民居。名字來源於建造這幢民居的主人朱玉杯。現在,看護這座小洋樓的人叫朱金滿,是朱玉杯弟弟的孫子。我們找到朱金滿時,他正在新建成的房子裏陪著老母親說話。

朱金滿帶著我們到了玉杯樓。只見暮色中的玉杯樓在周圍嶄新的房子中顯得有些落寞。儘管如此,規模龐大的玉杯樓還是散發出令人沉醉的魅力。朱金滿說,抗日戰爭時期,他的伯公朱玉杯在南洋變賣軍用廢品致富,便想著回家鄉蓋房子。他在菲律賓請人設計好圖紙,然後,從臺灣買回大量上等松木,又從菲律賓等地買了水泥等建材,回鄉後開始興建,前後歷時3年,共花費了十三萬六千美元,於一九四七年建成玉杯樓。

玉杯樓規模龐大,總共有二十八間房間、四個大廳及寬敞走廊。中庭為雙層洋樓設計,樓上樓下共十二間,左右兩庭為單層廂房式設計,共十六間。整幢樓裝飾精緻,建成時轟動了泉南一帶。

水上之屋

跟著朱金滿,我們上了玉杯樓的二樓。樓內為木質結構,踩著木樓梯往上走,只聽見“咯吱咯吱”的聲音,細小的灰塵在燈光下飄浮,仿佛歷史塵埃漸漸撲面而來。雖幾遭破壞,玉杯樓中的許多細微之處卻仍可見當年建造時的用心。

玉杯樓正門口的石柱上有副對聯“玉潔流光常覺門庭永耀,杯勘滋味還欣蘭桂騰芳”,巧妙地把主人的名字鑲嵌其中。外廊變化豐富,裝飾多樣化,將東西方建築形式交融在一起。樓裏的字畫、石雕內容非常豐富,門楣上刻有“徽國宗風”、“出入有度”、“忠孝傳風”等字樣。一樓的大門兩旁門框上的石雕,不是雕刻傳統的中國人物,而是洋人。左邊的洋人穿著制服,伸著雙手;右邊的人雖然穿著古時候的衣服,但長著大鬍子,紮著頭巾,看不出是個中國人,倒是與古時的波斯人很像。

在二樓,左側的陽臺延伸出去,形成一樓的一個護頂,站在陽臺上可以看到護頂下面有一口井。朱金滿一語驚人:“當時護頂下面就是河!”原來,當時玉杯樓沿河而建,左側陽臺的兩根柱子就打在河裏。在打地基時,用了大量松木板,據說松木浸于水中可“千年不壞”。如今,玉杯樓仍如此堅固,想必不無道理。為了蓄水方便,挖了這口井。當年還專門聘請兩個工人,用特製的木架將水井裏的水抽到屋頂的蓄水池,蓄水池下方則是衛生間、廚房等用水的地方。玉杯樓裏的衛生間分男廁和女廁,與現在的衛生間設計無多大差別,在那個年代,能有這樣現代化衛生設施的房子非常的少。

斯人早已無影蹤

我們來到二樓大廳,大廳正中掛著朱家先祖的畫像,左邊牆上有數十張老照片。朱金滿指著其中一個穿西裝的人說:“這就是我的伯公朱玉杯。”細看,很年輕,頂多三十來歲,嘴角掛著一抹淺笑。朱金滿說,朱玉杯在這幢房子裏生活的時間並不長。為什麼呢?

原來,房子建成後,由於出眾,立刻就在泉南引起了轟動,讚譽聲一時蜂擁而至。而一些黑道不法分子開始眼紅朱玉杯的錢財,發來“黑單”,向他勒索巨額美金。對方讓他在約好的時間把錢放到指定的地點———村旁的一座廟裏,朱玉杯依言而行,他將錢放在廟裏的香爐下,然後走出廟門。但是,他並沒走遠,而是躲在附近偷偷觀察。在來人來了又離開之後,他再次來到廟裏,可奇怪的是,錢還在。是他放錯了地方,還是對方記錯了地方?朱玉杯一時想不明白,卻惴惴不安起來。果然,朱玉杯很快又接到“黑單”,對方言辭不滿,說他沒有把錢放在指定之處,威脅要朱玉杯小心性命。受到驚嚇的朱玉杯再也不敢留下來了,於是,他離開故鄉,重返菲律賓。自此之後,再也沒有回過家。

朱金滿歎息著伯公當年的遭遇,我們在二樓走廊處輕談。院子裏那棵俗名叫“雞蛋花”的樹,正開著黃白相間的花朵,開得熱熱鬧鬧,晚風中,暗香徐送。聽說這棵樹是當年房子落成時,朱玉杯先生從國外親自帶來栽種的。如今,樹已茁壯,花已滿院,斯人卻早已無影蹤。

 

三、衙口村

衙口:站在海邊,傾聽歷史的迴響

衙口位於晉江市龍湖鎮區東部,建村於北宋後葉,屬晉江縣弦歌裏,元朝屬十七、八都,明清兩朝沿襲舊制,原名“南潯”,直至清初改為“衙口”。衙口的先民來自河南光州,施姓人口占絕大多數,另外一小部分為粘姓等。幾百年來,漢滿兩族人民和睦相處,融為一體,共同創建家園。現人口近萬,面積約十平方公里,以縱貫南北的衙口街為界分為衙口、南潯兩個村。

村裏有施氏大宗祠、靖海侯府、定光庵等文物史跡,有遠近聞名的特產衙口花生、衙口芋圓等。村中有延綿數裏的沙灘,傍海而建的旅遊景觀,衙口作為海濱旅遊觀光景點的地位如今正日益突顯。

侯門深深訴往昔

走進衙口村,有一個人物不得不提,那就是統一臺灣的大將軍施琅。

施琅一六六一年生於衙口,他神勇過人,善於帶兵,且“習海上事”,是一位頗有政治頭腦和戰略眼光的將領。康熙二十二年,為統一臺灣,施琅不顧六十三歲高齡,率領水師出征澎湖,經過七天的激戰,迫使臺灣鄭氏集團投降。入台後,他摒棄積仇,親祭鄭成功廟,為穩定和發展臺灣作出了貢獻,因此,得到康熙的褒寵,賜他“勳德齊班馬范曹”匾額,將其功績與漢代開拓邊疆的名將班超、馬援和宋代守衛邊疆的名臣范仲淹、曹彬齊名,並封他為“靖海侯”,聲名赫赫。

未到衙口前,早聞施琅將軍故里有許多遺跡,包括施琅將軍的故居等等。前兩年,我住在泉州城內南俊巷,推開窗便可見街對面的晉光小學,每日可聞書聲琅琅。有一日,好奇而進,發現小橋流水、亭臺樓閣、碧荷飄香,儼然江南園林。問一老校工,才知這校園原本是清朝大將軍施琅的私家花園之一,名為“夏園”。康熙年間,施琅將軍在泉州擇地選址,以“春遊芳草地,夏賞綠荷池,秋飲黃花酒,冬吟白雪詩”的詩文意境,精心營造了“春夏秋冬”四季私家園林,人們熟悉的芳草園即春園,而秋園和冬園則在泉州農校舊址(現為釋雅山公園)。如此一來,腦海裏便留下了深刻印象,固執地以為施琅故居就在泉州城內。

如今,來到衙口,站在八千五百平方米的侯府廣場上,面對眼前一系列宏偉建築群,這才知道自己當年的固執有多片面。與施琅紀念館副館長施能忠談起這件糗事,他笑言:“有關施琅的遺跡很多地方都有呢,泉州‘四園’只不過是他的私家花園,衙口才是他成長生活的地方。”隨後,施能忠給我詳細介紹整個施琅官邸群的狀況,這其中包括了靖海侯府、施氏大宗祠、施氏小宗祠、東衙門、中衙門、西衙門、都爺衙、尚武墩、養馬場等等建築,規模之龐大,讓人不得不驚歎當年施氏家族的顯赫不凡。

眼前的靖海侯府歷經三百年風雨,依然散發著恢宏的氣派,長方形的府邸,前有石埕,後有花園,大門上懸掛金字匾額,上書“靖海侯府”四個大字,右側掛著“施琅紀念館”字樣的牌匾。我們拾階而入,只見前院落面牆下用白石而堵,上砌青磚,顯得素雅脫俗。五開間三進,東西廂房,大大小小的房間加起來有60餘間,錯落有致地排列著,呈對稱格局,施能忠說這60幾個房間共有九十九道門,俗稱“九十九個門頭”。入了內庭,只見門楣上掛著“勳德齊班馬范曹”匾額,門內則是一尊施琅的石像。石像全身甲胄、面目威嚴,盡顯其武將本色。但見施將軍目光直視,右手叉腰,左手按腿,似是對萬軍坐鎮指揮,令如山倒;又似軍中運籌,決策萬機,其神態、姿勢雕造得惟妙惟肖。石像上高懸“忠勇性成”禦賜木匾,褒括了其人之平生,由是觀瞻,遙想此公生前叱吒海疆,令人頓生敬慕之感。再入內,即是施琅生平事蹟的陳列館,裏面陳列了施琅的生平史跡的圖片和書籍,正廳及後堂陳列了當年水師征戰用的長矛、大刀、鐵炮等武器。遊走其中,讓人忍不住聯想到施琅將軍當時麾千軍定臺灣時的那段征戰歲月。

正是正午時分,陽光熾烈,我們坐在左側大開間裏,卻覺陣陣涼意。這個大開間為施琅夫人所住,現已辟為會議室。門口有個小天井,對面是貼身丫鬟所住的廂房,小小格局便可見當時侯府生活之分明。我坐在小天井的石階上閉目養神,穿堂風吹拂而過,恍惚間仿佛聽見有夫人喚丫環倒茶,有孩童在廳前天井嬉戲打鬧的聲音,侯府裏人來人往,各司其職,一派繁榮安寧景象。

站在天井之中,只聽見風兒在那長長的甬道裏輕輕吟唱,猶如夢中……

十八個商行 一個繁花似錦的夢

衙口村古建築成群,大多建於清末。據說,每座房子背後都有一個商號繁榮興衰的故事。

我們依著村民的指引,找到了南僑中學退休老教師施養楷,施養楷年逾八十,精神矍鑠,談起衙口村舊事時神采奕奕。他說,舊時衙口是“四不像”——農不成農、漁不成漁、商不成商、僑不成僑。原來,由於地理位置的原因,這裏曾是很大的鹽場,土地不宜耕種。而人們常說的“靠海吃海”在衙口亦不曾體現,衙口沙灘綿延數裏,沒有避風港,所以,人們只能“討小海”,形成不了大的漁業市場。而又因衙口面朝大海,陸路交通閉塞,商業亦不曾發展起來。

施養楷老人說到這兒,話鋒一轉,說“衙口”這一地名是施琅收復臺灣後才有的。那個時候,村落規模已形成,人口密集,已有了集市的雛形,但因清初遷界時,居民徙往青陽,集市因而逐漸荒廢。康熙二十二年,施琅將軍統一臺灣後,沿海複界,居民回遷。施琅將軍及隨征族人因功受朝廷封賞,興建了靖海侯府等八座毗連的龐大官邸,並且鋪設寬敞的石埕,俗稱為府衙。漸漸,周圍五鄉十裏的居民都往府衙門口進行集市貿易,從此,“衙口”作為集市名,很快就被流傳開來,漸漸就取代“南潯”成了村名。

“也就在那時,衙口才開始有了商業,‘商不成商’的歷史漸漸有了變化。同治年間,‘成益’號的建成,把衙口的商業局面完全打開了。由於地緣和人緣的關係,衙口的商業是從對台貿易開始的。”施養楷緩緩地給我們講述當時的故事。同治年間,一名叫“仙拐”的村民,因為苦於土地耕種無收穫,一氣之下將家中的耕牛變賣,籌錢去了臺灣。他發現衙口土地不利耕種,所以,米糧向來比較貴,而臺灣作為魚米之鄉,情形大不一樣。於是,這位“仙拐”到了臺灣後便用賣牛的錢買了一小船的米運回衙口販賣,沒想到收穫頗豐。周而復始,“仙拐”生意越做越大,開辦“成益”號商行。如此一來,村民們紛紛效仿,一時間商賈往來,舟楫如雲。到同治十三年,村裏同時建起了18座商行大厝,長順、南津、錦泰、盛源、瑞成、合興、春星、盛吉、合源等等商行拔地而起。是時,“商不成商”的歷史一去不復返,衙口街道縱橫交錯,米行、魚行、布行、藥行、建材行、油坊、珠寶行遍佈,當時還有人將衙口與安海、石獅、永甯合稱為晉江四大集鎮。

在施老栩栩如生的講述下,我們的眼前仿佛出現了舟楫競相往來、商號人來人往的繁榮景象。在他的帶領下,我們沿著村中的小道去看商行的舊址。十八座大厝沿著一條叫“摸錘溝”的海溝連成了一片,據說,當年小船可以通過這條溝直達到各商行門口。“摸錘溝”在長順池邊轉了個彎,氣勢恢宏的長順商號就在池邊屹立。當年,長順商號一口氣建起五座大厝,依功能不同分成了當鋪、公媽廳、住宅、油坊和書房,占地十餘畝,雕樑畫棟,前有石埕後有花園,可與侯府相媲美。特別是書房,名為“通瀛書舍”,有別致的六角門、罕見的瓶形門,連窗子都做成了竹節窗,格外精美。書舍小院裏綠竹婆娑,牆上裝飾著文人雅士的題詠,書香彌漫,佈置講究,足見當時的主人對文化教育是何等重視。只是書舍現已破敗,牆頭荒草萋萋,迎風搖擺,似乎在回想當年的書聲琅琅。

如今,繁華已去,古厝安寧。住在古厝裏的村民正在拾撿剛剛收穫的花生,老人在古井邊打水洗衣,成群的小雞在榕樹下覓食。十八個商行的輝煌歷史像一個繁花似錦的夢,在衙口人的口中流傳。而十八座古大厝像是一個歷史老人的背影,默默立於衙口村,讓人忍不住去回想。

縱情白浪細沙間

沿海大通道傍著碧浪延伸於衙口的東南側,路的一邊,是半月形的海灘,十裏沙灘,細白如雪,像一彎玉帶鑲嵌在衙口村旁。

沙灘上一尊高大的雕像挺拔屹立,那正是施琅將軍的石像。他手撐寶劍,雙目凝神東南方,威武不凡。石像高十六.八三米,據說是為了紀念施琅一六八三年統一臺灣而特定的高度。現在,“他”已成為衙口的一個象徵,也成了村民的好夥伴。村民在其四周搭起了竹棚,拉起了彩燈,形成一片熱熱鬧鬧的大排檔。每當夜幕降臨,彩燈齊放,蜿蜒數千米,燈火輝煌,遠遠看去,像散落海邊的星河,美不勝收。

這兩年,衙口海灘辟為海濱浴場,每到盛夏金秋,太陽還未落山,沙灘上便已是熱鬧萬分。人們成群結隊,攜家帶口,三三兩兩結伴而來,或踏浪而行,或潛游水中,或放飛風箏,或戲沙,或望海沉思……海灘上歡騰一片。觀海景,泡海浴,吃海鮮,越來越多的人來到衙口沙灘,大排檔的規模也越來越大。在海邊賣燒烤的施先生告訴我們,夏日每天來這裏遊玩的有上萬人,大排檔常常要營業到淩晨兩三點,有時甚至到天亮。顯然,人們已把衙口海灘當作了避暑度夏的好地方了。

我們在盛夏下午五點來到衙口海灘,陽光依然灼熱,原本以為來得早了,卻見沿海大通道兩側車如流,沙灘上人如潮。喇叭聲、海浪聲、歡呼聲、笑鬧聲、音樂聲……聲聲彙集,像一首大合唱,唱響在夕陽下的海灘上。

身處其中,深深感受到人群的歡樂。衙口沙灘仿若一首活力樂章,靈動的音符在衙口村古民居的翹簷斗拱間跳躍,為古老的衙口村帶來了鮮活的氣息,成為衙口村獨特的一道風景。

景點鏈結:

施氏大宗祠

始建於明崇禎十三年,清初遷界時毀。施琅統一臺灣後,於康熙二十六年重建,並親撰《建祠告成碑文》,現仍嵌於祠堂上。宗祠結構為五開間三進帶護厝,前設石庭,後附花園,系典型閩南硬歇山頂皇宮式建築,占地面積二千餘平方米。規制宏大,雕琢精巧,其佈局嚴謹,石庭中各式旗杆參差而立,入門處,輝綠岩鏤空雕刻的碩大對獅凜凜生威。大門上刻著“施氏大宗祠”五個大字,莊重俊逸。中進大廳上有匾額曰“樹德堂”,神龕內奉祀始祖公暨衍派下顯貴者的牌位。後進為施琅專祠,塑有施琅巨座金身。現為省級文物保護單位。

閩台粘氏大宗祠

明代始建,清、民國及近年多次重修,建築面積約三百五十七平方米,坐北向南,由門廳、兩廊、正廳組成,正廳面闊三間,進深三間,穿鬥式木構架。現為晉江市文物保護單位,也是福建省唯一現存的滿族粘氏宗祠。

定光庵

南宋始建,清初和一九九八年重修,為晉江市文物保護單位。庵占地面積約四百九十七平方米,坐東北向西南,由外埕、山門、鐘鼓樓、廡廊、廂房、大雄寶殿、後殿組成。大雄寶殿面闊三間,進深三間,是典型的閩南“皇宮起”大厝。

 

四、檀林村

村中保存完好的小洋樓

建於一九四六年左右,是許友超為其母親建的省親樓

檀林:徜徉在老洋樓的風情中

檀林村,位於晉江市龍湖鎮,舊為泉州府晉江縣十七、八都檀林鄉。據檀林許氏族譜記載,村子有據可查的歷史已有五百多年,至今留有許多古跡,也有數百座建於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的小洋樓。現全村土地面積四二平方公里,現村中人口有二千二百人,而旅居海外、港澳臺的卻有五千多人,村中戶戶有僑親,是名副其實的僑鄉。

未到檀林村,心中便思量著這個村子是否與“檀林”如此詩意的名字一樣迷人。想像村中是否有檀香樹,且樹多成林,所以,名為檀林?

去時,車子從一片荒地中穿越而過,一路顛簸,極目四處,儘是低矮灌木叢和零星石屋,人煙稀少,心中暗暗疑慮起來:難道檀林村就是這般?車子過一小橋,轉了個彎,忽兒柳暗花明:只見一條不寬的小河上,人聲喧嘩,房屋林立,仿如從荒原直接進入鬧市,一下子讓人反應不過來。

在村民的指引下,我們找到許文波老人,與老人“訴苦”來時的顛簸,老人指著家門口的那條水泥路說:“這才是進村的大道,路好走著呢!”我們方知繞了遠路不說,還挑了最難走的路,但總慶倖還是找到了目的地,加上村民的熱情和友善,小小鬱悶煙消雲散,反倒心生溫暖,有句話說:旅程有點曲折,記憶便會越加深刻。想來,檀林村留在記憶裏定不會是輕描淡寫的了。

養在深閨無人識

在檀林村轉悠了兩天,越轉悠越覺得這個村子耐人尋味,引人入勝。

村中建於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洋樓比比皆是,走進其中,仿佛走在過去的歲月裏,每一步仿佛都能迎面一個個華僑創業奮鬥,以及情寄故土的故事。

村中古厝洋樓一座連著一座,像個建築大觀園,端園、春暉樓、崇德樓、書投樓、望月樓……一座座,或東南亞風格,或西歐風格,濟濟一村。在我們面前的仿是一個充滿異國風情的西洋小鎮,小鎮的這些建築,歷經歲月,洗盡鉛華,安靜地立於村中各個角落。天真的孩童奔跑其間,古稀的老人在牆下石椅上搖扇話家常,茂盛的三七花爬滿了埕前屋後,屋簷牆頭。綠樹白花紅牆藍天,彩畫一般美麗,間或雞犬相聞,便如入桃源一般。沿路,我們不停地駐足觀望,不時地讚歎,精緻的窗戶,獨特的露臺,華貴而不張揚的裝飾,恬淡不失靈毓的風格,像遺落在這個古村落中的珍珠。

突然就想起廈門鼓浪嶼島上的老別墅來,與之相較,檀林村的洋樓古宅規模有過之而無不及,造型精美絕不亞于那些名家之所。像華僑許經撇建的“端園”,出自義大利駐廈門的設計師之手,兩層樓外牆皆用上等花崗石——“白弄石”建造,大門兩邊中西兼顧,門柱突出的是異國風格的幾何形的曲折美,而楹聯卻用“青草石”浮雕而出。大門頂用了大量巨石,以挖空、雕刻等工藝體現義大利裝飾性圖案,而走廊的石雕欄杆卻呈葫蘆狀。單是這門堂的氣派與高貴,窗戶和露臺的別致與優雅,便可顯出主人家曾經的富裕和脫俗的氣質。而另一座“書投樓”,卻處處彰顯中式建築文化的精髓,這座樓建於一九四六年,歷時三年於一九四九年建成,是典型的“皇宮起”大厝,特別的是在它的左右護厝多了一層飛簷翹壁的梳粧檯。梳粧檯上,花窗雕刻精美,鬥簷上的小小木雕也栩栩如生。想若當年坐在這梳粧檯內的小姐輕輕一推花窗,憑欄而望,顧盼生姿,那情那景當會是怎樣?

  ……

如此可與鼓浪嶼島上的老別墅相媲美的洋樓群卻深藏于晉南的這個小村中,鮮有人知曉,不得不說可惜。像古時“養在深閨無人識”的大家閨秀,她們在捲簾後面若隱若現,期待著人們去揭開那一層神秘面紗,將她們的美展現。真希望有一天,這裏會是另一個鼓浪嶼,遊人們都慕名而來,這些精緻的老洋樓不再孤寂於歷史塵煙中。

檀林三古盡風流

都說檀林村有“三古”——檀林古村、通安古街、福林古地。

古村自是不用多說,五百多年的村史,使得一進檀林村,便能感受到濃濃的歷史氣息。而許文波老人所指的那條水泥路連著一座小石橋,過橋便是“三古”之一——通安古街了。通安古街實際上是通安街(北路街)、東路街、西路街、南路街四條街的總稱。

北路街之所以叫通安街,是因為此路是去安海的必經之路。檀林村雖然有數百年歷史,在早期卻不曾有過一條街市,村民買賣極不方便。而當時安海經濟發達,村民往安海買賣貨物或購置生活用品,都必須從這條路經過。

一九二七年八月,經華僑許經果倡議,發動華僑和富庶之家投資,籌集資金,經各方努力,一九三三年左右,一座占地面積一萬二千平方米的“回”字形街市就基本形成了。街道寬六米,七列樓房共有九十四間店鋪,都是兩層小樓,紅磚杉木結構,有中式閣樓,也有西式洋樓。“建成後市政統一招商,每間店鋪以八百元出售,不僅本村人,一些外村人也都來開店經商,幾乎每個店鋪都開店營業,街上布匹百貨、煙酒食雜、飲食客棧、理髮照相、金銀首飾、藥店等應有盡有,熱鬧非凡。”許文波老人憶起幼年所見之場景仍然是一副神往的樣子。

風雨七十年,古街大部分房屋都已破落,只有通安街還有些老店在經營。街面的建築雖也顯破舊,但房頂屋簷上精緻的雕刻和紋路依然清晰可辨,建築是典型的騎樓式的小洋樓,但每個門面都有各自的風格,充滿異國風情。村衛生所和供銷社的招牌都還沿用著舊時的老招牌,讓人仿佛置身於久遠的年代之中。

古寺風流

“香客如雲福林寺,慈悲為懷放生池。孝端橋上遊子情,悲欣交集弘一師。”在《旅港檀林同鄉會特刊》上看到這首小詩時,便立刻喜歡上了。短短數語,雖然平白,卻把檀林村最具代表之一的福林古地的所有景觀元素納入其中。

福林寺位於村中小溪東南面,舊時稱福林堂,一八六六年重建時改為福林寺。占地面積三千零一十六平方米,建築面積一千三百八十平方米,分前後兩殿、護厝和園林,是一座小巧而美麗的佛家園地。走近右側花園,發現門匾上書“清涼園”,楹聯上寫著“福德因緣一一殊勝,林園花木欣欣向榮”,那些字跡似曾相識,一看落款“一音”,恍然。“一音”是弘一大師的別號,大師於一九四一年前後兩次駐錫于福林寺,誦經禮佛,並留下許多珍貴墨蹟,福林寺護厝及花園大門的楹聯都是其揮墨而成的。數十年之後的現在,瞻仰著他留下的墨寶和懸掛在寺內的他的相片,我們依然能感受到大師的精神和風采。

寺的正前方有一個亭子,叫“弘一亭”,便是為了紀念弘一大師而建的。聽許文波老人講述,華僑許文壇一九四五年返回故鄉時,到福林寺觀瞻了弘一大師的墨寶和著作,對大師肅然起敬,讚歎不已,返回菲律賓數十年仍不減對大師的敬仰之情。佛說因緣,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已是七十五歲高齡的許文壇返鄉,捐資為大師興建了一座亭子,取名“弘一亭”,並親筆撰寫一副對聯“弘法道生妙果秋豐佛光明照,一如夢覺花枝春滿天心月圓”在亭內柱子上,以表情思。如今,弘一亭和福林古寺,還有寺旁的孝端橋構成福林一景,村民們閒暇時總喜歡在此乘涼聊天。

孝端橋:位於福林寺右側,長三十米,寬二.五米,鋼筋水泥結構,帶有西歐風格。福林寺右側的洪溪水流潺潺,清澈長流。村民香客,各方行人,都要淌溪涉水才能過河,異常不便。如果碰到下雨,溪水暴漲,水流湍急的話,便無法通行。華僑許經撇見此狀,慨然捐資,於一九三三年建成此橋。當年,設備工具非常落後,建橋是個大工程。挖穴打墩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要打堅固橋墩,首先要攔溪截流,可是水流太急,用兩部大水車加班排水也無濟於事;建橋用的泥沙遭流水滲蝕,塌方陷落,難以挖到實地,只好用特大的鐵鼎置入穴中,邊挖泥沙邊把大鼎往下沉定位,再澆灌混凝土作橋墩。經過鄉民數個月的苦幹,這座跨溪拱橋終於落成。

 

五、圍頭村

圍頭 硝煙散盡 美麗重生

圍頭村位於晉江南部,北臨金井鎮區,南臨圍頭灣,距金門島五六.海裏,是晉江市離金門最近的村落。

圍頭村古名浪萍村,宋時屬安仁裏所轄的勸善裏,明初設巡檢司,江夏侯周德興造司城,名“永平”城,現屬於金井鎮管轄。圍頭村自周姓始祖紹基於宋元墾居於此,代代繁衍生息至今已有七百餘年的歷史。一九五八年,圍頭在金門炮戰中受戰火摧殘,後重建。現全村有四千餘人,旅外鄉親也有四千多人,是晉江重要的僑鄉之一。村內海岸線綿延細長,有金沙灣和月亮灣兩個美麗的海灘;也有天然良港圍頭港,擁有萬噸級碼頭,是晉江主要港口之一。

廢墟上建起來的新村

午後,天氣悶熱,天邊烏雲翻騰,似有大雨將至。

我們在圍頭村小巷中穿行,身邊皆是新建的洋樓石房,鮮少看到紅磚老厝,仿佛這是一個剛剛建立的新村,一切都充滿著嶄新氣息。然而,間或會有一兩座古老的房子出現,飽經滄桑的模樣,在新樓群中顯得突兀,又有說不出的落寞。

在圍頭村委辦公大樓的不遠處,有一座叫毓秀樓的老房子,是典型的民國時期建築風格的兩層小洋樓,殘垣破壁,荒草叢生。不知是誰在屋旁種了一棵絲瓜,瓜藤爬滿了房子破敗的外牆,綠的葉,黃的花,鮮豔活力更顯出老房子的滄桑。

聽村委工作人員蔡金婷介紹,這座樓是上世紀三十年代一位吳姓華僑修建的,炮戰時成了海軍某連的連部。炮戰一開始,高聳的樓房就成了敵人射擊的目標,先後有六發炮彈打進了毓秀樓,門亭、圍牆、房頂被打穿了幾個大洞。所幸的是炮彈都沒有爆炸。戰爭過後,人們在清理廢墟、改建新村的時候,有意識地保留下這座彈痕累累的毓秀樓,作為歷史的見證。

但很遺憾的是,沒有什麼標識牌提醒人們這裏是炮戰的遺跡。更讓人意外的是,搖搖欲墜的小樓裏竟然晾曬著幾件衣服!原來,這裏很少有人來參觀,由於少有人跡,幾位外來工便將這裏當成了棲身之所。“我還是在這裏讀的小學呢!”蔡金婷說,原來,當時圍頭村的小學還沒有自己的校舍,只好在各祠堂、民房裏暫借場所辦學。毓秀樓自一九六一年開始便成了低年級學生的讀書場所,直到一九七年才結束它“臨時校舍”的使命。

沿著沿海大通道向石圳西北部驅車數分鐘,就會看見八座黃白相間的兩層小樓一字排開,在藍天白雲下顯得生機盎然。這裏便是“圍頭新村”了——

一九五八年炮戰時,為了軍事需要,八月二十三日,圍頭村村民移居至此地,建了“八.二三新村”。如今,“八.二三新村辦公樓”還存留著呢。二○○五年,晉江市政府又重建了這些整齊劃一的安置樓,並更名為“圍頭新村”。我們在新村中行走,看到的大都是老人和孩子,原來,年輕人都陸續回到圍頭村內生活了。村民們熱情地招呼我們喝茶,還拿出自家種的西瓜給我們品嘗。西瓜很甜,而村民淳樸的笑容更是讓人甜到心坎裏。

走在村中,每一步都能生髮出許多關於村子變遷的感慨,一塊石頭,一座老宅,一棵老樹,都能擊中心中最柔軟的地方。這是一座多麼古老的城啊,卻又是一個如此充滿活力的嶄新村莊!當年的一萬多發炮彈幾乎把整個圍頭村打成廢墟,而今,樓房林立,街市喧鬧,港口貨船往來……走走停停之間,竟是有些恍惚,耳邊似有隆隆炮聲,眼前卻是快樂玩耍的孩子們。

原來,硝煙早已遠去,幸福就在身邊……

金沙灣 月亮灣

夕陽西下之時,來到金沙灣畔。

海風習習,只見成群結隊的人們在海邊嬉戲。海灘上擺開了大排檔用的五顏六色的桌子,幾個孩子圍著桌子玩起了捉迷藏;而老人家在海灘上擺開一個小攤,賣起了用貝殼製作的風鈴;一群女子圍著攤點興奮地挑選著……像所有的旅遊勝地一樣,金沙灣有餐飲有購物,雖然只是小小的規模,卻讓人看到它發展的巨大潛力。

金沙灣是一個天然的海濱浴場,也是一個開展各項水上運動和沙灘運動的好場所。沙灘長達二千米,沙質優良,平整,在靠陸地邊緣,成片成片黃色的野花燦爛盛開。電視劇《施琅大將軍》特地到金沙灣來取景,拍攝施琅將軍在海灘上策馬而行的鏡頭,海風溫柔撫過將軍英姿颯爽的臉,岸邊鮮豔的黃花迎風招展,這一個充滿活力的鏡頭讓許多人因而記住了這美麗的金沙灣。

其實,美麗的不只是這金沙灣,這個村子到處都潛藏著巨大的旅遊資源。單是圍繞著圍頭灣這片蔚藍大海,便可以有說不盡的暢想。圍頭三面環海,海灣相連,海水清澈、沙灘潔白,除了金沙灣,還有美麗的月亮灣。月亮灣,位於圍頭半島的南面,站在瞭望臺上,俯身看月亮灣,白色沙灘似一彎新月鑲嵌在蔚藍大海之畔,周圍叢林懷抱,環境幽靜怡人,是喜愛悠閒垂釣人士的好去處。而登上圍頭角的“五杆頭”,便又是另一番感受,那裏曾是鄭成功、施琅等人率千軍萬馬指點江山的所在,站在岩石上,聽著海風呼嘯,仿佛亦能聽見戰鼓聲聲。而拋開這歷史之風不談,“五杆頭”絕對是眺望金門美景的絕佳位置,又是觀賞日出日落、坐看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的壯觀海景的好地方。

我們來到西南海濱一個叫“水堀”的地方。相傳清康熙年間,鄭成功率軍收復臺灣時,師駐圍頭,當時官兵眾多,淡水不夠,海水又難以飲用止渴。於是,眾官兵上岸尋覓水源。苦尋不著,鄭成功亦下船尋找,突見岸邊有一群螞蟻,鄭成功大喜,解下腰上玉帶,將螞蟻活動的範圍圈起來,對士兵說:“往這裏挖!有螞蟻的地方必定有淡水!”士兵依言而掘,果然,不一會兒就有水“咕咕”冒出,一嘗果真是淡水,士兵歡喜萬分。

傳說只是傳說,誰也說不準這水堀從何時起便有了,但現在水堀依然存在。蔡金婷告訴我們,她小時候和小夥伴們常常會到這裏挑水、玩耍。只是,現在家家戶戶有了自來水,水堀已漸漸荒廢,四周長滿了荒草。我們去時,正好見到住在旁邊的漁民在水堀裏清洗漁網,水堀邊上幾隻肥碩的鴨子悠閒漫步,倒也是一幅安寧美麗的漁家生活畫。

這塊土地離金門最近

計畫去金井鎮圍頭村之前,攤開晉江市地圖尋找它的所在,知道這是一個三面環海的村子。於是,沿著晉江綿延的海岸線尋找,從上而下,在地圖的最南端找到了它。

長長的地形,在一片蔚藍海水擁抱中,向內陸延伸。想起少時聽老人念的一首民謠:“泉州一尾魚,晉江一隻蠘(編者注:閩南語“蟹”的說法),同安一塊碟,南安一條篾。”唱的是舊時泉州府各轄區的地形。民謠裏形象地把晉江地形比作一隻梭子蟹,那麼,這圍頭村應當就是尖尖的蟹角了。

“軍事前線”變“貿易前沿”

懷揣著對這“蟹角”的好奇與嚮往,我們直奔圍頭村。

金井鎮黨委宣傳委員曾台店說:“圍頭村最特別之處就在於其地理位置,它是祖國大陸離金門最近的地方,直線距離僅五.六海裏,坐快艇,二十分鐘就可以到達金門。”據村裏人說,天氣晴好時,站在圍頭角眺望,大金門島上的電線杆、汽車都能看得見,興許還能聽到彼岸傳來的雞犬之聲。

如此一說,讓我們迫不及待地站到了村南頭的瞭望臺上,想一睹金門島的風情,可惜天公不作美,天陰雲重,海面上霧靄重重,只能看見近處海上漁船忙碌往來。不過,瞭望台下的那片沙灘白沙逐浪,濤聲陣陣,孩童們快樂戲水,一片寧靜氣息,很難想像四十多年前這裏曾是炮聲隆隆的軍事前線。

圍頭半島三面臨海,港灣水道深,可避北風,自古是“南北洋舟船往來必泊之地”。重要的地理位置使其成為兵家必爭之地,明、清時期不時有海寇、倭番來侵擾。一九五八年,這裏更成為軍事前線,上演過一場激烈的戰爭。如今,圍頭港建起萬噸級對台貿易碼頭,是晉南一帶海外僑親進出的主要港口和貨物的重要集散地,同時,也是開展對台經濟合作的視窗之一。在這裏,每天都有許多臺灣漁船往來停靠。“軍事前線”早已成為“貿易前沿”。

“冤家”變“親家”

若問圍頭村村民生活中所經歷的最大變化是什麼,大多數人會告訴你,那是與金門關係的變化。

特殊的地理位置,讓圍頭與金門一度炮火相見。一九五八年的“八.二三炮戰”中,許多圍頭村民都成了戰鬥中的一員,他們勇敢地與中國人民解放軍並肩作戰,搶修工事、扛木材、運沙包、運炮彈、送水送飯……在那場炮戰中,圍頭前線湧現了聞名全國的“戰地小老虎”、“前沿十姐妹”等等模範人物。其中,“戰地小老虎”———洪建才是最典型的人物,被人們稱為“英雄少年洪建才”。可誰也沒想到戰鬥時期的英雄,三十多年後卻成了金門的“親家”。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兩岸關係走向緩和,原來在海上捕魚不時碰到的漁民漸漸親近起來,在海上遇到困難時互相幫助,有時也互相送點禮物,一來二去,就發展到互通有無,以貨易貨了。再後來,漸漸有一些台輪會到港口來停靠。隨之,貿易往來越來越公開,數額越來越大,人員往來也越來越多,有的乾脆就住下來了。再往後,就有了兒女情長的故事了。

“當年做一百個夢也想不到會和金門人結為兒女親家。”洪建才常常這樣感歎。曾經炮火相對硝煙濃烈,如今往來密切成為親人,經歷這樣變化的,不只洪建才一個。

圍頭村村主任吳明忠告訴我們,現在,圍頭村有92個姑娘成了臺灣新娘。“冤家”變“親家”,越來越多的兩地通婚也促進了兩地民間的交流,使得圍頭與金門關係更為密切。

安業民烈士紀念碑

與毓秀樓隔著一條馬路,相距不過五十米。紀念碑掩映在青松翠柏之間,紀念碑前面是安業民烈士生平事蹟紀念長廊。在安業民烈士紀念碑上,有朱德一九五八年的題詞———“共產主義戰士安業民永垂不朽”的字跡,而紀念碑的斜對面就是安業民烈士犧牲的地方———上書“鋼鐵陣地”四個大字的海防炮樓。

安業民,遼寧開原縣人,一九三九年出生於一個鄉村教師家庭,一九五七年參加中國人民解放軍,成為一個優秀的海岸炮兵。一九五八年“八.二三炮戰”時英勇犧牲,犧牲時年僅二十歲。現在,安業民烈士紀念碑及其事蹟紀念長廊已成為晉江市青少年愛國主義教育基地。

圍頭司城遺址

圍頭司城又稱永平城,始築於一三八七年,位於圍頭村南端,面臨大海,明江夏侯周德興為抵抗倭寇而建造,週一百六十丈,高一丈八尺,窩鋪四個,有南北二門,各建樓。康熙年間重修,是研究晉江海防、商貿、海業歷史的重要佐證。今圍頭司城遺址被民房與戲臺所佔據,只有圍頭司城遺址石碑和城隍公宮,以及一方“永平”石碑尚存。

周紹基墓

晉江市文物保護單位。位於圍頭村西,泉圍公路東側。墓坐西朝東,三合土結構,呈“風”字形,占地八十平方米。墓前豎有花崗石碑,記周紹基生平。墓始建于宋,明朝周氏後裔重修,一九八九年晉江文物管理委員會豎碑保護。

碑文稱:周紹基,宋末進士,時值亂世,不仕,隨宋幼主入圍,君臣離散,避元入圍,徙於東海之濱,為晉江周姓之始祖。是研究晉江歷史之佐證。

 

六:溜江村

溜江村又名溜澳村,位於圍頭灣的東北隅,與寶島臺灣隔海相望,東臨東海,西接福全古城,南連洋下村,北通石圳村,是一個海闊天空、環境優美的地方。據《晉江縣誌》附載:“溜澳,宋為弦歌裏,明清屬十五都,位於福全所城南門處,臨近海灣,現名溜江。”

溜江村是晉江市著名僑鄉之一,村中常住人口二千七百八十人,旅外華僑卻達一萬二千多人,居住在港、澳、台等地區的鄉親也有二千多人。現溜江村全村居民有二十三個姓氏,其中以陳姓人最多,王、許、吳、留等姓次之,是個多姓氏的村落。

滿眼礁石滿耳潮

溜江東臨大海,海岸線延綿數裏,岸邊礁石林立,水中漁船搖擺,海鷗翻飛,有一灣沙灘平坦齊整,沙細潔白。我們去時,正值退潮,沙灘上無數小海蟹爬來爬去,在沙灘上畫下許多別致的圖案,看著讓人忍不住想去“參與”一下。但,那小海蟹兒可機靈了,未等人走近,便已早早地躲進了洞裏,讓人只能望洞興歎。

溜江沿海岸線築了一道海堤,如長虹橫臥於岸邊,將驚濤駭浪阻隔在外。村中的一些老人喜歡在傍晚時分坐在海堤上,或看遠處的漁船不說話,或三三兩兩圍著一起嘮嘮嗑。而漫步海堤,只見海堤邊上赫然立有一座“觀海園”,裏面亭台廟宇、假山流水、花木蔥翠,儼然一座美麗庭園。園內有兩個供人休息的亭子,坐下來,無需遠眺,便能望見美麗的大海,海浪聲聲更是直響響地在耳邊回蕩。值得一提的是,在園內移步換景,不時可見書寫著“古塔孕松”、“石佛古洞”、“金馬登名”等名字的小景。原來,村中有八景,村民將八景濃縮於“觀海園”內,倒也別有情趣。

哪八景?一一細數:“古塔孕松”、“石佛古洞”、“西姑聽潮”、“西山爽氣”、“孤女深潭”、“印石臨風”、“金馬登名”、“靈鼇躡首”,光是聽名字就已讓人神往了。

溜江村有許多島嶼,“加羅東”嶼是村民們比較熟悉的。在嶼上,東面臨海處有一個極其隱蔽的小洞,村民把它叫做“西姑房”,傳說有一個尼姑在洞中圓寂,因而得名。這小小的“西姑房”可不簡單,小洞的入口處由兩三塊石頭架搭而成,僅容一人臥爬而進。但洞中卻別有洞天,大約有十平方米,可容十餘人席地而坐。過去,溜江村歷經數次官災兵劫,許多村民都跑到此中避禍,可以說是村民的“保護所”了。這個小洞還有一個讓人驚歎的功能,適宜聽潮!坐在洞中,風平浪靜之時,潮聲如仙樂,環佩叮噹,間聞鶯語,絲竹緩歌,讓人陶醉;驚濤駭浪之時,則如聞猛虎吟嘯,氣勢磅礴。———這便是八景之一的“西姑聽潮”了。

而“孤女深潭”面對海灣,背倚島坵,在一個名叫“倒東”的小島嶼上。這是一個天然石潭,直徑約有五米,潭深不可測,俗稱“孤女潭”。其實,孤女潭並不孤獨,旁邊另有一小潭,它們仿佛是一對相依為命的母女。潭水皆綠如翡翠,雖臨海邊,但潮漲不興,潮退不枯,始終平靜,讓人嘖嘖稱奇。

移步村中,在東南隅遇到了聲名在外的無尾塔。塔的中層不知何時生了一株榕樹,日久,竟已是枝繁葉茂,將塔包圍,大有喧賓奪主之勢。溜江村民將此景歸為溜江八景之一,名為“古塔孕松”。一個“孕”字把此景描述得淋漓盡致,讓人忍不住擊掌讚歎。可為何是“古塔孕松”而不是“古塔孕榕”呢?我們苦思冥想不得其解,問過方知,原來,閩南語裏“松樹”與“榕樹”發音相同,於是,村民索性用“松”字代替“榕”字,取松樹萬古長青之意,希望這數百年的老塔因這棵榕樹更添新景象。

如此一說,對這八景的印象倒不只是風光旖旎了,而是處處蘊藏著故事與趣聞,若有機會再看,是值得將每一處好好玩味一番的。

 

七、潘湖村

潘湖生長名士尚有村

晉江潘湖村位於泉州南門外,緊鄰泉州經濟開發區,東望泉州母親河晉江出海口,南處泉南九十九溪流域,北接泉州中心城區。明清屬於三十五都,《晉江縣誌.水利志》載:“潘湖三十五都,今淺淤。”現轄屬晉江市池店鎮,人口四千多人。

不再熱鬧的潘湖橋

我們在一個秋意濃烈的清晨與潘湖村初相遇。

車在村中狹窄的水泥路上穿行,路兩旁是參差不齊的民居,大都是新建的樓房,許多房子還未裝修,外牆裸露著水泥、混凝土與磚頭,散發著一種與原始結合的粗糙氣息,夾雜在拂面而來的涼風中。不時有小工廠小作坊的簡易招牌出現在眼前,房子裏傳來機器運作的聲音,人聲稀微。偶有一家簡陋的早餐店,店內幾個外來務工模樣的人正埋頭喝著稀飯,吃著油條。間或有一兩棵龍眼樹在房前屋後露出一點綠意,而時不時從哪冒出來的狗狗們抬頭瞪目著我們的車子,一副“你們要幹什麼”的戒備樣子……

天藍,雲淡風輕,秋日的陽光溫暖可人,我的心卻有些“涼”了:這便是人們口中有著秀麗田園風光,有著淳樸鄉風的“魚米之鄉”嗎?這便是那個依著九十九溪,水光山色,風光賽似鄱陽湖的千年古村落嗎?這便是朱熹譽為“事業經邦,閩海賢才開氣運;文章華國,溫陵甲第破天荒”的唐朝開閩甲第、泉州歷史上第一位進士歐陽詹的故里嗎?

團團疑慮。自進村子這條水泥路的短短數分鐘裏,所見所聞皆有些令人措手不及。直到來到黃水山老人的家裏。

黃水山老人的家就在水泥路的邊上,院內屋裏到處都堆滿了鞋材。幾個工人正各自低頭忙碌。黃水山的老伴捧著一碗稀飯,哄著9個月大的小孫子吃飯。儘管有機器轟鳴的聲音,有小孫子咿咿呀呀的叫聲,這個小院卻讓人感覺一種寧靜氣息。

老人從屋裏搬出精心收藏的關於村子的歷史記載,一套道光版的《晉江縣誌》,一本複印的手抄版《泉郡晉南地名探源———村落考》。裏面記載著:隋末唐初,江西鄱陽文士歐陽伯善,遊學武榮州(今泉州)時沿江而下,見此地山明水秀,如鄱陽湖般迷人,遂築廬而居,命其名曰“歐宅”。那時,潘湖村南九十九溪水面寬闊,放眼望去碧波蕩漾,百舸爭流,其間良田沃野,稻穀飄香,似鄱陽湖景致,故曾有“鄱湖”之名。唐建中年間,歐陽氏居者在此漸繁,外鄉人稱此地為“歐湖”,唐貞元八年,歐陽六世孫歐陽詹首開閩中科第,其從子禾巨也于開成三年中進士,潘湖村從此聲名遠播,成了遠近皆知的甲第雄村,因而雅稱“鄱湖”為“金湖”,至明清,改名為“潘湖”。

掩卷而歎,眼前的村子與此記載真是同一村落嗎?黃水山老人看出我的疑慮,說帶我們到村裏走走。老人是土生土長的潘湖人,做了一輩子的裁縫,退休後熱衷於村中文史的收集和研究,對於村中的一草一木都有著極深的瞭解和感情。

黃水山小的時候,九十九溪確是如書中所載的碧波蕩漾、舟行魚躍;兩岸良田沃野,稻穀飄香。“那可是實實在在的魚米之鄉呀,現在,村裏都開工廠了,幾乎家家戶戶的村民都到工廠去工作了,只有少數人種地了。”單一的農業生產轉化為農工商全面發展是社會發展必然的趨勢,我心中遺憾,如此,在潘湖怕是見不到那忙碌的田園景象了?不料,沿著水泥路直走,轉過一座小小的石橋,豁然開朗。九十九溪打著彎兒在面前流淌而過,水雖不是碧波蕩漾,卻也還清亮。一座名為“潘湖橋”的石橋橫臥水上,通向南岸。南岸沒有房子,一壟壟稻田整齊分佈著,風吹過,稻苗兒翻著綠色波浪,很是歡快。橋下有幾個女子在洗衣服,談笑聲給安靜的橋兩岸增添了無數生氣。

“以前,村裏沒有橋,村民到南岸去耕種都要靠渡船,連耕牛都要靠船才能過去。直到一九六三年,才建了這座石橋。”那時,潘湖人民結束了千百年來沒有橋的生活,人們不必再受渡河之苦,農人和耕牛都輕鬆歡快地行走於橋上,婦人們在橋下洗菜浣衣,孩子們在河岸打水仗、捉魚撈蝦,潘湖橋橋上橋下可謂一派歡騰景象。

如今,潘湖橋已無昔日的熱鬧,只有那些浣衣女子談笑依然。而潘湖村也早已不是那個與世無爭的農耕村落。歲月的變遷,有時不是滄海桑田的更替,而是那細微的生活方式的轉換,不知不覺中,那些歲月,慢慢不見。

走過鄱湖宗祠旁長長的石埕路,便是金湖小學,校內榕樹茂盛,樹下立有“唐開閩進士四門助教歐陽詹故里”石碑。

“謎”一般的嘉惠塔和歇馬廟

潘湖村作為晉江沿岸古老而富有文化底蘊的村落,歷經千年,雖然許多文物史跡都已不復存在,但也有存留下來保存完好的,比如宋代重建的嘉惠塔。

在村民的指引下,我們在錯落的民居中找到了它,村民一般叫嘉惠塔為“歐塔”、“潘湖塔”,塔上有大宋淳熙七年重建及大清康熙三十一年裏人黃氏重修等原始碑刻。塔是由方條石築起的,通高二丈有餘(七米余高),上層四面各刻有浮雕佛首,塔頂裝相輪刹,佛像像面與一般佛像不同,究竟刻的是什麼佛無人知曉。其實,何止這佛像身份無人知曉,單是這塔本身就有許多無人知曉的謎,比如塔始建於何時。目前,查找不到的與嘉惠塔相關的史料記載。

雖然無從知曉嘉惠塔的源起,但看看塔頂那些造型奇特的佛像也是不錯的。塔太高,我們在下麵看得不真切,住在塔邊的阿婆熱情邀請我們到她家樓上觀看。站在阿婆家的樓頂,嘉惠塔觸手可及。細看那佛像,已經有些風化的痕跡,不知那佛像是誰?從哪里來?究竟存在了多少年了?但願有一天,這些謎都能一一解開。

在嘉惠塔不遠的地方,有一座歇馬廟,始建于明建文二年(一四○○年),奉祀“田都元帥”,已數次修建。知道“歇馬廟”,是因看到《泉州名匾錄》收載了這個匾名,書上說“歇馬廟”三字為明大學士海瑞所題書。海瑞怎麼會給這麼一個小廟題書呢?黃水山老人給我們講了一個故事。海瑞是明朝出名的一位清官,人稱“海青天”,它是海南島瓊山縣人,小的時候家中貧困,恰巧晉江人賴存業當時任瓊山縣教諭,幫助了他。後來,海瑞當了官,南下查案,路過晉江南門外的池店,便準備去看望恩師賴存業。當海瑞騎馬路過潘湖的這座無名小廟時,馬忽然跪於廟前不走了。海瑞於是下馬,借來紙筆題了“歇馬廟”三字作為廟額,置於大門上方。說也奇怪,題字後,馬便站起來繼續行路,海瑞順利地到達了賴厝村拜見了恩師。

故事畢竟只是故事,究竟是否真是海瑞題書,值得考究。可惜的是,“歇馬廟”這塊匾額在一九九三年毀於一場大火,連想探究一番的實物都不復存在了,也就只能依著故事流傳了。

風吹稻花香。

鄉音嫋嫋。

依水而居,因水而樂。

小巷深處有人家

離開那條水泥路,在小巷中穿行,潘湖村古老淳樸、寧靜美麗的一面漸漸展現在眼前——

沒有小工廠小作坊的機器噪音,沒有汽車摩托的轟隆之聲,只有雞犬互鳴、老牛長哞、水鴨水中撲騰、麻雀樹上成群歡唱之音;間或,有老人呼喚孩子,幼兒牙牙學語,孩童玩耍嬉鬧之聲。而無論舊宅新房,家家戶戶門前都種滿了花草,紫紅色的千日紅開得正燦爛,白色的梔子花、茉莉花雖盡花期,卻仍香氣四溢。一個阿婆俯身于花叢中打理著多餘的花枝,她彎下腰,將凋落在地上的花兒撿起,插入髮髻,那動作充滿了無限珍愛,讓人看了不禁為之一動。古老的大厝裏,一個女子坐在稻草堆中卷草繩,她的專注讓我把好奇的詢問壓在了心底,不忍打擾……

是的,不忍打擾。越走進潘湖村的內裏,腳步便越發自覺地放慢放輕了起來,唯恐驚擾了它的寧靜與自得其樂。村中的人們卻是熱情的,招呼著喝水倒茶,也不生分,一張口就和我們拉起了家常,說得心中暖融融的。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六十多歲的阿婆,當時,我們正好奇地觀望一座古厝,而她在古厝的院子裏清洗著傢俱,見我們觀望,她便問:“你們要做什麼?”語氣有些嚴厲,我們笑笑便離開了。想不到半個小時後,這位阿婆追上我們連聲說著“對不起”,一再解釋剛才口氣太過嚴厲了,要我們不要見怪。老人家聽說我們是來村子看看的,便又熱情地給我們指起路來。“歡迎你們來我們村子!”———直至現在,老人家的話仍響在耳邊,而想起她的友好,心裏充滿了溫暖。

帶著這種溫暖繼續穿行村中,感覺這個村子愈發討人喜歡了。有時,喜歡一個地方就這麼簡單,僅僅是一個微笑,一句溫暖話語。

鄱湖宗祠

鄱湖宗祠位於潘湖村村南,因潘湖歐陽氏緣自江西鄱陽,故潘湖亦稱“鄱湖”、宗祠取其名。鄱湖宗祠堂前九十九溪之水流歸海,背倚清源山,西北依紫帽山,東南夾羅裳山,三山對峙,有聯曰:“三山常對峙,九水永朝宗。”

鄱湖宗祠始建于宋天聖二年(一○二四年)八月,為原歐陽詹四門府第改建而來。原名為“歐陽氏宗祠”,後因歐陽氏族人出仕者多,又逢天災沿年,致後來在潘湖歐陽氏已其家乏人。明萬曆四十二年(一六一四年),宗祠由接管歐陽外祖之物業的黃氏族人集資重修,前殿供奉黃氏列祖,後殿祀奉歐陽外祖,同時宗祠改名為“鄱湖宗祠”。一九九六年大規模重建,新宗祠占地二千零八平方米,主體建築面積七百六十二平方米,為四落三天井雙廊廡結構。

潘湖名士

大學士:歐陽珣、黃錫袞;

狀元:黃仁穎,

尚書:黃光升、黃鳳翔;

榜眼進士:歐陽詹、黃鳳翔;

武探花大總督:黃守魁;

祖孫進士:黃光升,孫琰。

祖父子孫四世八進士:黃鳳翔、潤中、灝中、熙孕、徽孕、景孕,志遴、志煥。

 

八:運夥村

運夥村是晉江深滬鎮的邊陲村落,位於深滬鎮最南端,與金井鎮古安村接壤。由呂宅、西尾、石井、坑前、坑後五個村組成,現全村有三百多戶,一千三百多人,旅居港澳臺及海外的鄉親有八百多人。

運夥村所轄的五個村有史可查的歷史都有五六百年,村委會所在地的呂宅初成于宋,明代隸屬晉江十五都。在明朝倭寇橫行時,周圍八鄉鄉民曾在運夥村龍泉宮集結抗倭;上個世紀三十年代,運夥村成為泉南一帶重要的革命基點村,地下黨以此為活動基地,先後出現了烈士許運夥、許宋釵等英勇的人。運夥村村名便是為了紀念烈士許運夥而來。

如今,運夥村已不再是過去貧窮的老區,而是泉州市委、市政府授予的“寬裕型文明村”、“老區建設工作先進集體”單位。

運夥村的村名來源於一個人的名字,這個人便是許運夥。

他是何許人?為何村子以他的名字命名?……這些問號打在心裏有些時日了,雖然也早早地得到了簡明的答案:“許運夥是位革命烈士,為紀念他的英雄事蹟,便將他的家鄉更名為運夥村。”問號繼續存在,是因為很想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在那戰火紛飛、白色恐怖籠罩的歲月裏,他又經歷了些什麼?……

在許運夥簡陋的故居裏,我們見到了許運夥六十多歲的兒媳婦楊秀勉。在她娓娓述說中,所有的疑問漸漸打開。

一九一二年,許運夥出生于呂宅村一個貧苦家庭,出生不久,父母相繼過世,許運夥成了無依無靠的孩子。堂親許運哄和其姨母不忍看著他受苦,將他收留。坎坷的童年生活磨煉了他頑強的求生本領。許運夥雖依傍親友生活,但很懂事又勤勞。農忙時節,他跟成年人在地裏做各種農活。一有空閒,他不但拾糞、拾草、放羊,還幫忙堂伯賣魚,或外出幹些力所能及的雜工。由於貧困,他沒有上學的機會,卻非常羡慕讀書的孩子。一有空閒時間,他就在私塾門口聽課,晚上到有錢讀書的孩子家念書認字。由於他聰明又勤奮好學、誠實忠厚,深得堂親們的讚賞和愛憐,他們都認為這苦命的孩子值得培養。於是,堂親們聯名寫信給運夥在菲律賓經商的伯父許景送,建議他將運夥接到菲律賓加以培養。信寄出不久,便得到許景送慨然許諾的回音。

一九二九年四月,十六歲的許運夥南渡菲律賓,投奔伯父,並就讀于宿務市中華學校,開始了新的生活。從衣食無著落到安心就學,許運夥萬分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他如饑似渴,發憤學習。中華學校校長劉春澤先生,是旅菲華僑中的進步人士。當他瞭解運夥的身世後,常向他傳授進步思想,並進行革命的教育和啟發。經歷過人世間的酸甜苦辣的許運夥猶如乾柴烈火,很快地燃燒起了革命的火種,不久便加入了菲共組織,開始了為共產主義事業奮鬥終生的歷程。

中學畢業後,伯父留他在店中幫助經商,可他離不開革命,離不開一起團結戰鬥的同志們,毅然投身於社會的最底層,以打雜工為掩護,繼續在菲共領導下開展活動。一九三六年,許運夥的政治身份暴露了,當局到處通緝他。於是,當年五月,在同事的幫助下,他喬裝為輪船燒煤工,返回祖國,暫住呂宅村堂嫂家中。

回國後,他立刻尋找組織,加入到革命隊伍中。數年的革命工作經驗,使他很快成為泉南革命組織的領導人,一九四○年九月,他被上級任命為中共泉州中心縣委書記。

一九四一年十月三十一日上午,許運夥調集數人侯如海、施贛生、陳子俊等在家中召開會議,部署工作。會後,侯如海先離開趕往南安進行活動,施贛生、陳子俊等在許運夥家閱讀一些秘密材料,未料午飯後,國民黨偽警包圍了許運夥的家。為了掩護兩位同志撤退,許運夥與偽警展開了槍戰。由於短槍出故障,他不幸胃部中彈,血流不止,但他忍著劇痛,仍與偽警搏鬥。偽警被其英雄氣概所懾,棄槍奪路而逃。許運夥一手捂著鮮血如注的胃部,一手握著從偽警處繳獲的步槍,追到村口,終因流血過多,壯烈犧牲。

為了紀念許運夥,一九四七年十一月,閩中地委把原沿海區命名為運夥區。新中國成立後,晉江縣人民政府正式把呂宅、石井、西尾、坑前、坑後五個村命名為運夥村。

……

楊秀勉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犧牲的時候才二十九歲,還沒有結婚。”原來,許運夥把全部精力都投注到了革命事業上,鄉親們催他儘早建立家庭時,他總是說“待到革命成功後,再建立家庭不遲”。犧牲後,鄉親們給他過繼了個兒子,才有了給我們講述故事的許運夥的兒媳婦。

“一個艱苦樸素、謙虛謹慎、立場堅定、聯繫群眾的好黨員、好領導就這樣為黨、為人民、為革命流盡了最後一滴血。”在《中共泉州中心縣委鬥爭概況的回憶》裏,如此描述許運夥。

秋日清晨的風在樹葉竹梢間輕輕拂過,蔚藍天空下幾朵白雲悠悠地在空中飄蕩。一群鴿子撲騰著翅膀從老屋新厝的這頭盤旋到那頭,遠處田間有老農趕著牛兒犁地,老牛偶爾抬頭看一眼飛翔而過的鴿群,又低頭繼續拉著犁耙向前。成片成片的紫色牽牛花佈滿路旁田間,爬上了電線杆也爬上了牆,調皮地將小喇叭對著天空,肆意地開著……

“嘀嘀……”一串長長的摩托車喇叭聲打破這寧靜,循聲望去,一位老人家騎著摩托車在古樹下的老井邊上停了下來,他的摩托車後架上用木板架著,上面放著一塊塊新鮮豬肉。老井旁打水的人走近了去,與老人家討價還價了起來,樹下洗衣服的婦人也停了下來,張望著。屋角房前的小樹籬笆下,幾隻肥碩的烏雞神氣地踱來踱去,發出“咯咯”的聲音。不時,有狗兒從跟前跑過,留幾聲犬吠,烏雞便“嗖”的一聲閃到了籬笆後。

村委會對面的那座大樓裏,傳來孩子們銀鈴般的笑聲。走近了看,是一個小小的幼稚園。只有十幾個小孩子,一個非常年輕的女老師正在給孩子們講故事。旁邊的老人活動中心,一群老人正圍在一起打麻將,“沙沙”的搓麻將聲夾雜著老人家的笑聲,在秋日陽光裏飄浮著。祠堂門前,石雕師傅敲打石頭的“咚咚”聲,一聲一聲,很有節奏地在安靜的村子上空回蕩。

……

是不是有點陶淵明筆下“世外桃源”的感覺?這可不是哪個山區的清晨即景,而是晉江深滬鎮運夥村每日裏都在重複上演的生活一幕!

走在運夥村的鄉間小路上,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觸目所及,水秀山明,到處清清朗朗,看不到一點生活垃圾,更沒有工業垃圾。這些年來,晉江的經濟發展可謂勢頭強勁,經濟發展了,環境卻成了晉江人的心病。而在這個小村子裏,更多時候卻安靜得只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無論哪個角落都是乾乾淨淨的,綠樹清水,像一個純淨的、剛剛誕生的天地。

有走進世外桃源的驚喜,也有小小的困惑。這並不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山村呀,你看,村中到處有嶄新的樓房,有高聳的通信塔,有現代化的健身室、閱覽室、檯球室、乒乓球室,有設備齊全的便民診所……

與村中的老人交談,驚歎村中的整潔。原來,運夥村將城裏環衛局給街道設垃圾桶的方法運用過來,並加以改進。村裏統一設置垃圾桶,並為每個垃圾桶編號,一般一戶一個,如果覺得家裏一個垃圾桶不夠用,也可自己申請多安放幾個,每個垃圾桶每月收五元的管理費,每兩天由村裏統一派人收集運走。而村民們也都養成了良好的衛生習慣,上至老人下到小孩子都很自覺地維護村中的環境衛生……大自然給予了運夥村優美的環境,但正是因為有了村民自覺的保護,這裏才依然保持著這樣美麗的水光山色,才有了這遠離塵世喧囂的世外桃源。

走在村中,心情愉悅,忍不住哼唱起一首兒時的歌謠來。你聽,這首歌唱的不就像是這個美麗的小村嗎?“走在鄉間的小路上,暮歸的老牛是我同伴,藍天配朵夕陽在胸膛,繽紛的雲彩是晚霞的衣裳,荷把鋤頭在肩上,牧童的歌聲在蕩漾,喔喔喔喔他們唱,還有一隻短笛隱約在吹響……”

一九九二年11月的某一天,運夥村西邊成片成片的柑橘林前。

村民許興煥看著一棵棵柑橘樹,沉默不語。十一月本應是柑橘成熟、碩果滿山的時候,而他眼前的柑橘樹卻一棵棵無精打采,葉落遍地。一種被稱之為“果樹癌症”的柑橘黃龍病正在柑橘林裏快速蔓延著,許興煥眼看著自己承包的柑橘樹一棵棵枯死,心痛萬分。

運夥村地處偏僻之地,交通不便,經濟落後,唯一的資源就是大片荒蕪的土地。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為了改變貧窮落後的面貌,改變農業生產結構,運夥村大力發展柑橘生產,全村種植柑橘一千多畝,共五萬多株,年產柑橘達三萬多擔,成為遠近聞名的柑橘專業村。僅柑橘一項,全村年收入達二百多萬元。家家戶戶蓋新房、娶媳婦、嫁姑娘、修村間石板路,老區人民的生活依靠著柑橘的收入可謂是天翻地覆,而荒地再也不荒,到處綠意盎然了。然而,好景不長,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的這一場柑橘黃龍病給運夥村的柑橘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一兩年時間內,柑橘樹幾乎全部死光。而後,許興煥跟村民們一起改種龍眼,眼看龍眼要投產了,一九九九年冬天一場突降的大霜,又將龍眼樹凍死了三分之一。雪上加霜的是,二○○○年之後,龍眼售價一跌再跌,由原來一斤五元降至一斤五角,果農們再也無心管理了,成片的土地再一次成了荒蕪之地。

許興煥和大部分村民們一樣,“放棄”了這片土地,另尋其他生路。他把目光投向了龍泉宮前那兩眼“咕咕”冒水的泉眼上。運夥村村民們世代喝著龍泉水,大家都清楚這龍泉水水質好。許興煥相信龍泉水的水質比市場上銷售的礦泉水的水質有過之而無不及。一九九二年,村裏就曾請了省地質與水質方面的專家專門給龍泉水作檢測,專家說這可是真正純天然的地層斷裂帶的泉水。幾經曲折,二○○三年,“龍泉古地礦泉水廠”正式成立。如今,水廠生意蒸蒸日上,身為水廠廠長的許興煥臉上重新煥發了新的笑意。

但是,村西那片土地呢?真的放棄了嗎?許興煥笑說,現在那片土地可興旺著呢!

原來,村裏並沒有真的放棄那片曾給他們帶來新生活的廣袤土地!在村支部書記許錦芳的帶領下,村民們四處取經,二○○三年終於在村民許自本的牽引下,邀請同安一位主要經營胡蘿蔔外銷企業的負責人來村考察,經協商後,決定共同成立綠泉農業開發有限公司,複耕荒地,開發胡蘿蔔生產,發展外向型農業企業。除種植胡蘿蔔,還建成七百多畝蔬菜基地,造林種樹九千多株,不但複耕了拋荒地,而且擴大了勞動就業門路。經三年多的經營、探索,運夥村的這個農業開發公司初步形成了集種植、加工、保鮮、出口銷售為一體的公司制農業產業化企業。許自本告訴我們,今年初公司花一百萬元資金引進的日本白蘿蔔醃制深加工技術已獲成功,可用來大批量生產醃制白蘿蔔產品,再過一個多月,產品就可以上市了!

聽著運夥村民在這片土地上發生的酸甜苦辣,看著眼前這片土地的變化,仿佛看到了運夥村村民這些年來生活的變化。在運夥村這塊土地上,有過豐收的喜悅,有過荒蕪的疼痛;有過碩果累累,有過枯枝滿地……有過更多的是村民們對這片土地的希望,對這個村子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的熱愛。

此時,正是新一季胡蘿蔔播種之際,我們站在開發公司的樓上向下觀望,只見整齊的菜地一眼望不到邊,工人們正在辛勤耕種,自動灌溉器正將清水噴向灑下種子的土地,那歡快的節奏讓人忍不住聯想起數月之後這裏一片豐收的景象,那該是多麼欣欣向榮的一幕!

夥村村委會大樓邊上有一條“龍泉宮路”,是一條蜿蜒向上的斜坡路,向下行走,便會看到掩映在綠樹叢中的運夥烈士紀念亭。紀念亭居高臨下,站在上面可以俯瞰全村風貌。而近在咫尺處,那雕樑畫棟、重重宮殿式建築便是龍泉宮了。

龍泉宮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古廟,奉祀著“相公爺”——田都元帥,該廟始建于明朝,亦是名揚晉南僑鄉的抗倭古址。在龍泉宮內豎立著一塊八鄉(編者注:八鄉指現在深滬鎮與金井鎮相交界附近的呂宅、西尾、石井、坑前、坑後、西美,坑邊、古安、石圳、晉井、蓮厝、柳山、佘下、顏厝等村)壯士抗倭抵寇的碑刻,記載著深滬八鄉壯士一段可歌可泣的歷史。明朝時,因倭寇流竄騷擾福建沿海地帶,特別是深滬與金井沿海屢遭侵擾,地處深滬與金井腹地的八鄉鄉勇出於對倭寇的義憤,還有對沿海同胞唇齒相依的鄉情,在龍泉宮聚義,共同協商支援沿海鄉民抗擊倭寇的大事,並在相公爺前盟誓。自此,每逢倭寇入侵,八鄉民眾便與沿海人民一起奮勇抗敵,打退倭寇。人們還將每年正月十六“相公爺”的誕辰定為抗倭紀念日,每到這一日,八鄉村民都聚集龍泉宮慶祝,此風俗一直保持到現在。村民說,那可是村子裏最熱鬧的日子!

龍泉宮在運夥村乃至所有八鄉鄉民心中有著崇高的地位,它是鄉民團結協作精神的象徵,也是八鄉鄉民不畏強敵,敢於鬥爭的見證。

說起龍泉宮,就不得不說起宮前的“龍泉”,廟名就是由它而來。這是一個半月形的天然泉池,有兩眼泉水長年不竭地向上“咕咕”冒著泉水,水質甘甜清洌,冬暖夏涼,就算遇到大旱也不曾乾涸。村支部書記許錦芳說:“我們小的時候,從泉眼裏常能流出鰻魚來,最大的有七八斤呢。”

 

九:紫星村

紫星村位於晉江市西北角的紫帽山下,與南安市官橋鎮交界,總面積6平方公里,山多地少。由白崛後、古樓、金星、祖厝、大夫第、下溪園和頂溪園等7個村子組成,其中,白堀後、古樓是革命老區基點村。

據《泉州建置志》和《南安縣誌》記載,紫星村在明代萬曆年間屬南安縣三十三都唐興鄉興集裏金坑村。一九五八年,原金坑村劃分為紫星、東星、下洋、席裏、和鋪、竹口等六個村。其中,紫星村劃歸晉江市管轄,其餘五個村依然隸屬南安市,但村民仍習慣稱這些地方為金坑。現紫星村全村七百七十八戶,共有人口二千七百八十人,均為王姓,以農業為主。

初遇:到處都是謎

在我們眼中,紫星村是個神秘之地,到處都藏著謎。

為何這麼說呢?

今年六月份,位於紫帽鎮的泉州出口加工區的施工工地上發現一座村民稱為“布政墓”的明朝古墓;七月份,在“布政墓”不遠處,又有兩座明代古墓被發現,在對這兩座古墓進行發掘的時候,晉江市博物館的工作人員又意外地發現了兩處規模不小的廢墟和大量的宋代瓷器碎片……

這些古墓和廢墟被發現的地點正是紫星村!經考證,可確定“布政墓”墓主是一位二品官員,可墓主姓什名誰至今是謎;而另兩座古墓及兩處廢墟更是有待解開之謎。這些突然出現的謎團,讓原本深藏於紫帽山下的紫星村一下子闖進人們的視線。

真正進入村中,才知道謎團並不止這些。行走在村中,我們發現村子不大,卻處處散發著古樸氣息。在這個小小村中,大樹參天,夫妻樹(寄生樹)隨處可見。一座家廟大門前懸掛著“開閩第一”的牌匾,小小家廟竟敢如此稱呼,讓人心生詫異。而愈往深處走,愈發感覺村中每個角落都似乎藏著歷史深深的印跡,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似乎也都沾染了濃濃的歷史氣息。被稱為“紫帽通”的退休老幹部蔡聯澤與村中幾位老人告訴我們,村中還有多處遺跡留有大量未解的謎,比如大夫第遺址、九十九間古厝遺址,以及將字刻在石崖作為墓碑的無墳墓等。

“很早就想解開這些地方留給人們的疑惑,可就是沒機會。”蔡聯澤老人感歎道。於是,我們決定去尋找這些“謎”的謎底,揭開紫星神秘的面紗。

大夫第遺址就在大夫第村,村名便由這座府第而來。

此時的大夫第遺址,已是雜草叢生,破爛不堪,只有掩映於雜草中的天井的石砛,還能看出當初府第的壯觀來。我們想從遺址處找一些蛛絲馬跡,無奈搜尋許久沒有收穫。附近的村民好奇過來詢問,聽說我們想瞭解大夫第的事情,都熱情地為我們指點。

在村民的指引下,我們幾經波折找到了一位叫王景鰍的老人。據說,他最清楚大夫第的事。老人今年72歲,他指著荒草遍地的遺址說:“我在這裏住了三十年啦!”在老人的記憶裏,大夫第完整的時候,一共有大大小小八十九個房間。一九四九年,只剩三十多間,整個大夫第村的人們都住在裏面。那時,大夫第村人口不多,只有四十多人。一九七○年左右,由於年久失修,房子開始破敗,村民陸續搬了出去。“我一直住到上世紀七十年代末才搬出來。”而對於房子的歷史,王景鰍卻也不清楚,只知道房子是一個叫“王以節”官員的。

這王以節是何許人呢?

正當我們困惑時,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拿來一封信,說:“這是家裏收著的,看看有沒有用?”只見信紙為“泉州市鯉城區地方誌編纂委員會”的公文稿紙,寫信人“謝長壽”,落款時間為“二○○一年四月二十二日”。信中論述大夫第應是建于明萬曆十五年(一五八七年)前後,是時任廣西柳州同知(相當於現在地級市副市長)的王孟遴為其父王以節所建。彼時曾任山東長清縣教諭的王以節已去世,由於其官職還未達到大夫的級別,死後獲贈“奉政大夫”,此為王孟遴請朝廷封贈的。信中還提到王以節是王承箕的兒子,不過,王承箕是誰呢?寫信者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我們提出查族譜,可是,老人說族譜在“文化大革命”期間就被燒了。那“謝長壽”又是什麼人呢?他知道些什麼呢?然而,又是一個落空,此人已去美國。大夫第遺址的謎團一角剛剛被掀開,卻眼看著線索又斷了。

於是,轉而尋找那個墓崖刻。墓崖刻奇就奇在只有墓碑而沒有墓,而且,墓碑是刻在岩石上的。真有這樣一方石刻嗎?墓的主人是誰?墓在哪里?為什麼會把墓碑文刻在岩石上呢?

我們一路上被這些疑問困擾著。從大夫第遺址往後山走十多分鐘就到墓崖刻所在地,很近,但一路荊棘,雖村裏一位熱心的老人拿了一把柴刀在前開路,但還是行走艱難,我們不時被荊棘刺到。眼前,一塊大岩石淹沒在荊棘叢中,老人用柴刀劈出一條小道,蔡聯澤老人率先跟了上去,他彎腰細細尋找,一會兒,只聽得他高興地喊道:“字在這兒!”我們連忙手腳並用,挪到了崖刻前,只見大岩石上有一方長方形石刻,上面的字跡已被風化,模糊不清。我們費了很大工夫,終於將崖刻的文字辨認出來,上面寫的是“明鄉進士長清教諭贈奉政大夫同知柳州府事仰紫王先生墓”。

看來,墓崖刻的確是真,岩石四周都是灌木荊棘叢,不像有墓的樣子,難道有碑文無墳也是真?從碑文看,官名、任職地與大夫第的王以節一樣,難道這是王以節的碑文?王以節與這個王仰紫會是同一個人嗎?

而後,我們轉道九十九間古厝。解謎的過程同樣困難重重。九十九間古厝遺址位於古厝村,村名也是由遺址而來。我們探尋半天,在遺址處看到一塊重修碑記,上面只記載古厝建于明朝,距今約有四百年,擁有四落計九十九間房舍。在與古厝村的一個村民閒談中,偶然得知這樣一條線索:九十九間古厝是王紫南父親所建,王紫南父親是個貢元,王氏家廟裏還掛著“貢元”的匾呢。

何不就從王氏家廟查起呢?在王氏家廟,我們看到寫著“貢元”、“奉直大夫”的兩個牌匾。其中,“奉直大夫”的匾上赫然寫著“九世祖紫南公明嘉靖庚子奉直大夫湖廣沅州知州”。“貢元”匾上則寫“明正德二年任常甯習訓體範”,沒有標明此匾謂誰。按村民的說法,那麼,這個九十九間古厝也是一個官家之所?這個王紫南是什麼人?他的父親叫什麼名字,能建得起如此規模的房舍?紫星村皆姓王姓,他們和大夫第有沒有什麼關係?

越尋找疑慮越深,問題像連環扣一樣一個接一個出現,謎團越滾越大……

揭秘:謎底之外又有謎

連續兩天走訪,回來後,我們埋頭查閱了大量的資料,終於在《南安縣誌》找到這麼一條:“《式言編》(明.南安)王承箕著。王承箕,字惟肖,嘉靖十九年(一五四○年)舉人,官至沅州知州。”

此王承箕會是謝長壽說的那個人嗎?王以節的父親?而這個王承箕官至沅州知州,與王氏家廟牌匾上的奉直大夫王紫南的官職亦相同,王承箕會是王紫南嗎?如果以上答案都是肯定的,那麼,王紫南就是王以節的父親?而九十九間古厝與大夫第便同出一個家庭?

這樣的推斷讓我們很是興奮。不過,馬上就被澆了冷水。再一次走訪的時候,我們找到了九十九間古厝主人的後代王烏幹老人,老人一見面就把我問的“九十九間古厝和大夫第有關係嗎”的問題一口否決了。王烏幹老人七十四歲,對於古厝曾經的輝煌記憶猶新。他告訴我們,古厝占地二十畝左右,共有四落五開間,十九個天井,三個大門。最讓他驕傲的就是天井的石砛。這條石砛長三丈六尺,寬三尺二寸,厚一尺八寸。據泉州南建築博物館的人說,這是福建省最大的一條石砛。

遺憾的是,王烏幹老人對九十九間古厝的瞭解也只限於這些及他的先祖王紫南,說到王承箕和王以節,他並不知曉。尋訪再次陷入困境。由於史料無記載,族譜又被燒毀,紫星村一下子又回歸到了神秘之中。過去的歲月難道就這樣湮沒于時光之河了嗎?

我們再次向王烏幹老人打聽村裏還有沒有老人知道這古厝的情況,或有曾經見過族譜的。卻不曾想老人聽完笑著說:“你要看族譜呀,我有呀!”這話一出,對我們來說猶如天籟。老人從屋裏取出兩本封面發黃、裏面卻嶄新的族譜來。原來,當年村裏的族譜被燒毀後,村中再無族譜,這本族譜是托人從臺灣複抄而來的,是村中唯一的一本。

我們一頁一頁仔細翻看,唯恐漏掉蛛絲馬跡。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在第174頁找到相關記載:金坑王氏十世祖閑齋公“授常寧訓導……子承箕,嘉靖庚子科舉人沅州太守”。第 175頁“九世孫紫南公,字惟肖諱承箕……”“紫南登第而生十子焉”。再細看下去,之前的困惑一下迎刃而解:王以節,號仰紫,紫南五子,明萬曆元年癸酉科舉人,贈奉政大夫,柳州府同知,前威州知州;王孟遴,紫南孫,明萬曆十三年乙酉科舉人,奉政大夫,前威州知州,柳州府同知。紫南孫銓遴,會同縣知縣;紫南孫延遴,明萬曆四十六年戊午科舉人。紫南侄孫振熙,明萬曆三十七年乙酉科舉人進士,嘉議大夫,中憲大夫,湖廣布政使,山東按察使,浙江參政,山東提督學政副使。故有“公孫五舉三知州,兄弟一朝兩大夫”的美譽。

謎底似乎揭開得太快了,一切的推斷突然間都得到了證實。先有九十九間古厝,後有大夫第和王以節墓崖刻。這古厝與大夫第一脈相承,怎麼連村中老人都不知呢?為什麼他們一口咬定兩處互不相干呢?不過想來,古人名號這麼多,若非族譜有載,還真分不清誰是誰了。

至此,關於三者的家世淵源一下明瞭了,謎團一一解開。可是,新的疑問又湧現了,王以節的墓在哪里呢?當時有九十九間如此豪宅又為何另建大夫第呢?這個家族明朝期間如此顯赫,是什麼時候敗落的呢?村裏發現的那些明代古墓與王氏家族會不會有關係?……

疑問無窮盡,謎亦一個接一個,只有等待有心人慢慢去揭開了。

 

十:塘東村

塘東:古樸安寧 悠然自得

立冬剛過一天,空氣裏便陡然有了清冷的感覺。

臨近中午的塘東老街像這天氣一般,有些冷清,偶爾,有小孩跑著過來買兩塊豆腐,或一把青菜,又飛快地跑掉,菜攤的老闆們有的閑坐著打起了瞌睡,有的乾脆湊在一起打起了牌。小吃攤卻熱氣氤氳,老闆忙碌著,準備迎接來吃午餐的食客們,鍋裏牛肉湯翻滾著,香味彌漫了整條老街。

老街旁邊一座房子裏傳來炒菜的聲音,油下鍋時的劈裏啪啦聲將我們的目光吸引了過去。房子很醒目,是雙層的紅色小洋樓,一看就是有些年頭的老房子。二樓走廊上,種的花花草草生機盎然地伸出綠色枝葉粉色花朵來,映襯著紅牆,讓人突然眼前一亮,一掃那清冷感覺。

住在這座房子裏的是一個叫蔡連法的老人,曾經是一九五八年炮戰中的先進民兵,多次榮立二等功。戰爭結束後,他移居澳門,後因懷念故土又回到了塘東。現在,老人的親人都居住在港澳地區,他自己一人住在這老房子裏。75歲的他坐在冬日溫暖的陽光下,給我們講起了這座房子及這個村子的老故事。

“糖王”的家鄉情結

這座老房子建於一九二二年,已有八十四年的歷史了。

曾經,這是塘東村最華麗的房子,樓上樓下一共三十四個房間。房子是老人的伯公蔡本油建成的。

蔡本油早年家境貧寒,四十歲的時候,由其弟媳變賣首飾給他做路費到菲律賓謀生。一開始,蔡本油給人當店員,由於為人忠誠敦厚,勤快好學,生活節儉樸素,幾年後,稍有積蓄,便於一九一五年開始經商。他以販賣食糖為主,從向糖行老闆販運一包糖開始,雖是小本生意,可他因信守貨款兩清信譽而取得老闆信任,允許憑他經營需要的數量販運,且給予不定期交款的優惠,但他卻從不拖欠貨款。由於經營有方,信譽好,生意蒸蒸日上。不久,他便辦起了自己的“錦記”糖行,幾經風雨,艱苦耕耘,規模日益擴大,成了菲律賓聞名的“糖王”。

在短短二十年內,他在菲律賓幾個主要城市創立了“錦”字型大小的商行、公司十多家,涉及糖廠、麵粉廠、信局、雜貨店、百貨公司、船務行等,成為菲富甲一方的華人。

中年背井離鄉的蔡本油時時刻刻想念著家鄉,事業發達後,他更是傾囊相助於家鄉有需要之時。在廢科舉興新學之際,他與海外宗親成立“教育促進會”,為創建“錦東私立小學”勞心勞力,並帶頭捐獻鉅資。當“錦東私立小學”開辦後,他又關心起家鄉婦女的文化教育,獨資創建“錦香女子學校”,讓出他的一座兩層新樓作為校舍。 一九三五年,他看到家鄉西資岩石佛寺破敗不堪,為保護文物,便獨自彙集鉅資全部翻建一新。

……

蔡本油只是塘東村眾多華僑中的一員,卻濃縮了華僑們創業的艱苦,以及熱愛家鄉的拳拳之心。在塘東,有許多這樣的老房子,每一座背後都深深藏著華僑們的赤子之心。

這裏歲月靜好

是的,這裏有許多許多的老房子。

信步村中,各種各樣的老房子讓人目不暇接。風格之多,實屬罕見,中式的、西式的、中西結合的,中式裏又有回廊的、騎樓的、皇宮起的……琳琅滿目,儼然一個建築大觀園。我們邊走邊驚歎:這該是多麼大的一個建築寶藏呀!

更讓人驚歎的是,塘東村緊臨圍頭村,在一九五八年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裏,它與圍頭村都是軍事前線,那時候,圍頭村在炮火中幾乎成為廢墟,而塘東村的這些老房子卻絲毫無損地保存了下來。這是怎麼回事呢?蔡連法老人參加了當時的戰鬥,他分析說,塘東雖然是前線,但並不是火力點,那時的炮彈一般都是定點安置的,金門的炮彈一直對著圍頭,所以,塘東就躲過了戰火的摧殘。

在這裏,安寧悠閒是真真切切的。

時至今日,走在村中,依然能感受到這個村子的怡然自得。冬日陽光暖洋洋地撫摸著這個海邊的村莊,村中隨處可見狗狗的影蹤,一整日卻不曾聽見狗叫。它們懶洋洋地躺在路中心打瞌睡,任旁邊汽車將喇叭按得震天響,才慢悠悠地起來,踱到一旁繼續它們的美夢。在村中,大池塘的石廊亭臺上,總有人悠閒地坐著釣魚;而祠堂裏開闢出來作為村裏的文化活動中心的那個角落,總有老人聚集在那裏泡茶聊天、讀書看報、打乒乓球……海邊,村民們曬好採收回來的紫菜後,便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聊天,說起話來都是不緊不慢的。

所有的所有,讓匆忙的我們都禁不住也放慢了腳步,去仔細聆聽村莊的心跳。村中老人說,塘東的村名是因為先祖開基於此的時候,祖祠在池塘的東面,所以叫“塘東”。世代的塘東村民倚著村中的池塘、村前的大海,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安安靜靜地繁衍生息。這話我相信,都說人有氣質,其實,村子也是有氣質的,一個村子能這般悠然自得,沒有歲月的累積,怕是散發不出來,更無法讓人深感於心的。

塘東村中有座石山叫卓望山,雖不高大,卻因扼守著南北洋交界的圍頭灣而顯得重要。

山上有西資岩石佛寺,寺的大殿外有一石碑,上書“此寺自隋唐以來,閱世一千餘年;有人於明清之際,著書數十萬言。

這人指的便是明朝大理學家,塘東先賢蔡鼎。蔡鼎字可挹,號無能,生於明萬曆十六年(一五八八年)。他年輕時即精研星經,擅長易經,著有《易蔡》一書五十萬言,風行海內。熹宗時,邊疆多故,蔡鼎以諸生身份投於薊遼督師孫承宗幕下,為其出謀劃策。傳說,他曾擺下一個“鼎陣”,用許多鐵鍋伏在地上,上面蓋了一層沙土,引誘敵人騎兵經過,結果馬匹四蹄被鐵鍋套上,都跑不動了,埋伏著的明軍乘機沖出,打了一個勝仗。皇帝因而稱他“白衣參軍”。後蔡鼎因為看不慣魏忠賢擅權危國,遂潛歸故里,在卓望山西資岩旁築石室讀書研易,又在卓望岩上築觀星台,每至中夜,必起身觀察天象。遂潛心研究天地氣概,山川形態,著書立說,開創了易學新說,形成了著名的“易蔡”一派。

後世評者以為《易蔡》:“閎深精確,其義精美,六百六十餘條皆昔賢所未發,辭微旨奧,上關朝廷廟算,下開世俗迷惘。”

可惜《易蔡》這一巨著,世之傳本甚少,早年,泉州蔡光華曾在滬上請人就石印本抄錄一部,抄本存於泉州市文物管理委員會。後有華僑出資請文管會就抄本影印出版,仍為十卷,著名易學宗師、原福建師範大學副校長黃壽祺教授為其署檢。

如今,在西資岩大石佛寺右側,人們將蔡鼎當年所築石室建祠以垂紀念,並取名為“無能祠”。而在蔡鼎觀星的卓望岩上建了個“觀易亭”,不僅為憑弔先賢增加了好去處,更為卓望山增添了不少景致。

塘東臨海,景色與晉南其他海邊的村子卻不盡相同。

它有一條獨一無二的沙堤,人們稱之為“塘東沙堤”。塘東沙堤是一道在海浪和風共同作用下自然形成的沙岸,長一千七百米,寬三百~五百米,高度四~七米,春夏雨水多,沙堤就低些,秋冬風大帶來的沙子多,沙堤就高些。從遠處看,這道沙堤像一柄長劍,把大海分割成內外兩邊。沙堤外的海域是通航的水道,就是自古有名的“安平商港”的出入口處;沙堤裏面是內海,退潮後就現出一片灘塗,歷來村民在這片肥沃的灘塗上養海蠣,討小海。由於沙堤屏障,內海總是風平浪靜,是一處天然的良好灣澳。

站在沙堤上,向外眺望,白洋礁、南嶼等礁嶼在大海中若隱若現,海上漁船往來;向內看,退了潮的內海上,養殖海蠣的海蠣石株遍佈灘塗,整齊排列,乍看像千軍萬馬整裝待發,很是壯觀。而沙堤上,沙質細膩,沙灘整潔,成了人們觀海景、游泳的好地方。

不止人們喜歡到這沙堤上玩耍,過冬的候鳥們也成群結隊地來到這條沙堤。據中國觀鳥中心記錄,最少有五十五種鳥兒在這裏棲息。這才剛入冬,我們便遇到了一群鷸鳥,密密麻麻地在海堤上聚集,一有人走近,成千上萬只鳥兒便振翅飛起,海天處驟然熱鬧起來。如此壯觀的場面,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呢!

而緊連著沙堤的,是一片天然的大石盤,似山非山,山石層次起伏。佇立在石山上觀賞層層疊疊、日夜翻滾不停的浪峰拍打沙堤,別有一番情趣。這大石盤就是被稱為“瀕海三山”之一的前山,前山上有許多有趣的傳說。瞧,那塊石頭上的“仙腳印”,傳說是八仙遨遊天際時,俯瞰此處金沙碧海,景色秀麗,於是,從雲頭降落,下到前山遊覽,因而留下了“仙腳印”。你再看那塊石頭,白色的大石上有一處形似豬八戒的黑色圓影:大耳肥腰,右手撐一杆五齒釘耙在肩上。傳說,這是豬八戒當年保唐僧過火焰山時,大戰鐵扇公主,被鐵扇公主用芭蕉扇一陣風給扇到這前山石坡上,留下的痕跡。

沿海岸西走,就到了伏獅山。此山因其形如臥伏在濱海的一頭猛獅,龐大雄偉,匍匐在海陸交界之間而得名。山勢不高,卻是觀賞海景的好地方。沿天然石道而上,可見伏獅山半身浸浴于大海中,岩隙生長各種姿態的海藻,間有參差的怪石,海浪拍打其間,發出震耳的聲響。站在伏獅山上向南看,遠處的金門島依稀可見;向北看,隔著內海灘塗與之對峙的後臨山像屏障一般守於塘東海岸之北;登上瀕海的岩石,只見腳下汪洋無際,海天一色,壯麗景色讓人流連忘返。

東蔡家廟

在泉南,人們談到祠堂時,常常會說“塘東崎(陡),檗穀大”,其中,“塘東崎(陡)”指的是塘東村的“東蔡家廟”,屋脊斜度為泉南之最。

“東蔡家廟”是塘東最早的蔡氏祖祠,大門懸掛有匾額“東蔡家廟”四字。據早期規定,須有鄉人中進士,祖祠方可稱家廟。塘東蔡纘,系明朝一五四一年進士,他于一五四八年創篡塘東族譜,估計宗祠建於此年代。“東蔡家廟”脊高二丈九尺九寸,深二丈三尺九寸,寬二丈三尺六寸,屋蓋依急斜度而築,固有“塘東崎(陡)”之譽。

現家廟內懸掛有匾額“祖孫進士”、“國師”、“都督”、“孝子”等二十五方,昭顯當年塘東先賢之多。

西資岩

西資岩也叫石佛寺,始建于隋唐,並於上世紀五十年代被列為福建省文物保護單位。西資岩歷史悠久,幾經興廢,屢次修建,寺內有六方石刻記載各個年代重修碑記。

西資岩大門門額上有個三米長、一米高的匾額,上題“西資古地”四個楷字,是清光緒舉人蔡谷仁的手筆;大門的冠頭楹聯“西佛千年來福地,資生萬物普慈心”則是道光進士蔡德芳所題。大雄寶殿內矗立著泉南著名的三尊大石佛。三尊石佛是利用山上一堵天然岩石雕鑿出來的,居中手捧蓮花的是阿彌陀佛,高 四.五米,寬一.六二米;左方拿淨瓶的是觀音菩薩,像高四米,頭頂高髻,容貌端莊慈祥;右邊舉手說法的是大勢至菩薩,與觀音石像齊高。大佛兩側有石雕武士,披甲頂盔,是為護法神,高二.七米。考古專家根據佛像雕造的形態、面相的豐滿及其他雕刻特徵,鑒定為唐代雕刻。在泉州眾多的摩岩石刻造像中,西資岩大石佛無論是從歷史的悠久、造型的壯觀,還是雕刻的精美,都可算是一流的作品。

在石佛寺周圍,還聚集了慧眼泉、白衣庵、放生池、北極玄天殿、文昌五夫子廟、通海井、天門、石枕、隱士橋等數十處勝景,它們像眾星伴月一樣圍繞在石佛寺周圍,儒釋道三教祠宇俱全,卓望山因此成為佛國名山。

 

十一:檗穀村

檗穀村:因山莊而美

檗谷村位於晉江東石鎮的東部,現有人口四千多人,是泉南著名的黃姓大村落。黃姓人徙居此地始于宋代。古地名叫“唐家崖”。黃姓人遷入後因羨其地“檗陰穀幽”改稱為“檗穀”。現在,檗穀村有泉南著名的黃氏大祠堂、古檗山莊、極樂堂等古跡。村中重教興文,歷代人才輩出,明有戶部尚書黃景昉,清有左都督黃張國,今有著名畫家黃達德……村民業餘時愛好書法,村中文風昌盛。

那座村民心中的花園

文武狀元題寫山門

“檗穀村裏有一個地方非去不可,那就是‘古檗山莊’,村裏人都習慣把它叫做‘花園’。”

晉江市東石鎮政府退休老幹部陳天界是個熱心人,在我們剛到檗穀村的時候,就這樣對我們說。其實,古檗山莊早就名聲在外,當年華僑實業家黃秀烺花費二十五萬銀元,用三年的時間來建造這座山莊時便已轟動一時。在來檗穀村之前,我就已從書上瞭解到山莊的宏大規模和特色,並被其吸引。此行目的之一就是想親眼見識一下這個被村民們稱之為“花園”的陵園。

在陳天界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了山莊。在門口,一眼就看到山門上刻著“黃氏檗莊”四個大字,是清光緒年間狀元張謇的手筆,而兩邊的柱聯寫著“仰峙吳山俯環石井,遠承檗穀近接松庵”,為清朝武狀元黃培松所書。能讓文武狀元為山門題聯,山莊的與眾不同便可窺一斑。

拾級而上,進入山門有一處庭院,循庭院而走便是山莊的正門,大匾之上是清朝皇帝宣統的老師陳寶森所題的“古檗山莊”。跨進正門,即為內庭,迎面而來的是一個半月形的荷花池,池中荷花開得正豔。再登幾級臺階,便是黃秀烺家族墓塋所在的墓庭,共有十座墓塋。墓塋隆出地面,乳白的花崗石疊成塔形,具有明顯的西洋墓葬特徵,但墓埕、墓桌及墓碑卻具有中國特色,中西風格完美結合。墓庭的四周走道回環,路邊種滿了山梨、龍眼等果樹,而“瞻遠山居”、“檗蔭樓”、“景庵”、“息廬”四座建築分立四角,其建築特色各異,北面的“檗蔭樓”是羅馬建築風格,西面的“景庵”是漢蒙建築合璧的產物,正東面的“息廬”為較簡陋的中式瓴瓦小屋,西南邊的“瞻遠山居”是阿拉伯建築式樣,但其前廊柱卻具有中國風貌。

引起我們注意的是,黃秀烺墓塋前後左右共有四座墓塋的墓碑上空空無字,他們是誰呢?為什麼連名字都沒有留下?從墓塋的位置看,離黃秀烺墓塋都很接近,顯然是重要之人。陳天界告訴我們,村裏一直傳說那些是黃秀烺的妾室,沒有名分,所以,墓碑上沒有字。但即使沒有名分,名字總該是可以留下的吧?或者會不會是空墓?……諸多的疑問無人解答,陳天界說,這也許將成為一個謎了。

石刻風流

大致參觀了一下山莊的全貌,我們便停留在“瞻遠山居”,那裏有我們此行最想探知的石刻。

山莊裏最珍貴的文物就是這“瞻遠山居”與“景庵”四壁所裝嵌的近代名人題詠詩作真跡石刻,這些石碑刻均採用長約四十五釐米、寬三十釐米的黑葉岩雕成,共計一百九十余方,為一百八十多位當代名家所題,分為序、記、銘、贊、詩、詞、跋、聯。這些碑大部分至今仍保存著。

在“瞻遠山居”內,我們看到了古檗山莊全景圖石刻一方,還有眾多民國時期名人的題詞一百一十八方,其中,有被稱為“七君子”之一的黃炎培題雲:“唾棄形家說,清森檗蔭樓。生原敦孝弟,死亦共春秋。大地群陽戰,仁心旅骨收。使君重風義,家國淚橫流。”其字體行楷結合,瀟灑雋逸,頗有東坡豪氣。著名的京劇表演藝術家梅蘭芳也為其題詞“稟靈毓德”,楷書端莊秀麗,類趙孟神韻。此外,題詠的名人尚有章太炎、康有為、梁啟超、江春霖、林紓、吳昌碩等,泉州名士有林騷、曾遒、龔顯鶴等。名家濟濟,真草隸篆,各種字體兼備,顏柳歐虞,各呈異彩,堪稱近代書法大全。

在“檗蔭樓”的堂內,一塊刻有民國大總統黎元洪於民國五年九月題寫“急公好義”的鎦金石刻匾額,引起了我們的注意。

原來,黃秀烺樂善公益事業:獨資修葺泉州開元寺的東西塔;與陳寶琛、李功藏等人為“創辦漳廈鐵路不遺餘力地四出鼓吹宣傳,一時投資者多至巨萬”;幫忙修建村落大道,從菲律賓運來大批龍眼樹和優良的粟種分贈給鄉民,並號召村民綠化,注重村民文明教化。同時,他憐恤孤寡,救貧濟困……因此,獲得了大總統的嘉禾勳章和這個“急公好義”的題褒。在“景庵”的正堂,我們又看到了黎元洪寫下的“熱心公益”匾,並印有“榮典之璽”的圖章。

所有的這些,包括山門處的對聯石刻,對於書法愛好者來說,簡直是無價之寶,難怪大家都說這裏是書法愛好者的勝地了。

偶見石刻原拓本真面目

據說黃秀烺在世時來不及拓印山莊中的石刻墨寶,直到他逝世七年後,也就是一九三二年,才由他的兒子摹拓成冊,分贈親友。但當時,究竟拓印了多少本,現在又存有多少?無人知曉。但現在,若是能看到原始的拓本,該有多好!

臨近正午,太陽火辣辣的,曬得我們口乾舌燥,正巧山莊大門對面的人家正在古井邊洗大西瓜,於是,向她買了西瓜,並借其家中休息聊天,向主人打聽起這件事兒來。

沒想到主人還未回答,陳天界就笑了:“我在這裏就看到過原始的拓本。”原來,這戶主人的一位好朋友家裏竟收藏著一份。我們試探著問可否去看看,主人家說幫忙聯繫看看,幾經周折後,我們見到了收藏有原始拓本、樸實黝黑的黃秀達。當我們說明來意後,黃秀達起先沉默了許久,沒有說有,也沒有說沒有。看著我們期盼的眼神,終是讓女兒進去拿了出來。

漆紅的木盒子,輕輕打開蓋子,裏面一本發黃的拓本展現在眼前。輕輕取出來翻開,黑色底白色字,清晰明瞭。追問黃秀達是如何得到這本拓本時,他笑而不語,倒是身邊的妻子說了起來。原來,黃秀達今年61歲,1964年,他是一個年輕的民兵,晚上經常要站崗。那時,破舊立新的風刮得到處都是,民兵部裏存放著許多收繳回來準備銷毀的書籍。有一天,黃秀達在民兵部看到了這本拓本,雖然他不識字,但拓本前幾頁的畫他卻認得,那是古檗山莊的圖,從小生活在山莊旁邊的他對山莊有著說不出的情感,覺得毀掉了很可惜。拓本大而厚實,於是,他靈機一動,以“拿回來作枕頭”為由將這本拓本收藏了起來。

正是得益於他的靈機一動,這本拓本逃離了被銷毀的厄運,幸運地得以保存下來。而此時,我們才得以見到這珍貴拓本。

現在正是荷花亭亭時,“半月荷香”為山莊增色不少。

景庵原為開放式亭台建築,其中石刻墨寶一目了然。“文革”期間,為了保護石刻不被破壞,景庵被封閉得嚴嚴實實。從那以後,只留有一扇門供人出入。

村民在製作民俗活動中所使用的轎子。至今,檗穀村中仍保留著許多傳統的名俗。

藍天下的古檗山莊寧靜安然,偶遇黃呈江老人(前一)及其書法作品。

重教興文世代相襲

在檗穀村村委會,我們偶遇了在村中德高望重的黃呈江老人。

黃呈江是附近遠近聞名的書法家,他剛從外地回來,並帶回了他為朋友書寫的對聯。我們有幸一睹他的傑作。他說:村裏自古有學習書法的風氣,書法寫得好的人非常的多,而且,什麼樣的字體和手法都有。他笑言自己擅長寫大字,喜歡拿著毛筆享受那種揮毫潑墨的感覺。而村中另一個老人則恰恰相反,老人叫黃居城,寫得一手漂亮的小楷,許多黃氏家譜都出自他的手筆呢。

檗穀村自古重教興文,文風昌盛。歷史上出了很多名人,特別是明清兩代,更是英才輩出,群星燦爛,明代有官至山西布政司左參政黃潤、戶部主事黃克復,戶部尚書黃景昉,清代有左都督黃張國等等;近代以來,檗谷村民傳承先人尊文、尚禮、求進之遺訓,優秀人物層出不窮,像清華大學博士生導師黃勇、泉州畫院原院長黃達德、中央歌劇院副院長黃奇石等等。黃呈江老人特意帶我們到黃氏大宗祠感受檗谷村文風之盛。

在大祠堂眾多的官位牌匾中,懸掛著一排排整齊的書法作品。黃呈江老人說:“這些都是村裏的人書寫的明朝戶部尚書黃景昉詩詞的書法作品。”他指著一幅寫著“為有慈母訓,于焉赴遠遊”的作品說:“這是我抄寫的黃景昉為徐霞客遠遊之事寫給皇帝的奏書。”原來,這裏還有一個傳說。當年,徐霞客準備遠遊之時,家中尚有一老母親。皇帝因此不批准他出門遠遊,認為他丟下老母親一人在家裏,是不守孝道的行為。為此,黃景昉替徐霞客寫下這句“為有慈母訓,于焉赴遠遊”的奏書呈交皇帝,說明徐霞客遠遊之舉乃是奉了母親慈訓,皇帝才批准了徐霞客的遠行計畫。

當然,這是題外故事,但黃景昉作為一朝戶部尚書、大學士,本身著有《館閣舊事》、《讀史唯疑》、《古今明堂記》等10餘部著作,而他本身對家鄉文風教化起了很大影響。我們在檗谷村內依然可以感受得到濃郁文風撲面而來的氣息。

黃氏大宗祠

位於檗穀村中心位置,檗穀村村委旁邊。在泉南,人們談到祠堂常常說“塘東崎,檗穀大”,乃是對當地兩座名祠的譽稱,其中,“檗穀大”即讚歎檗谷黃氏祠堂規模之大之雄偉。

檗谷村黃氏宗祠始建於南宋淳熙十年(一一八三年),占地面積四.八畝,祠宇建築坐北朝南,由多級大埕、門、庭、天井、廡廊、祀廳大堂、牌龕等組成。前面還有個二十四米的七層大埕,第四埕建有宋式拜亭一座,曰“接官亭”。祠宇共有柱七十二支,整座為抬梁式木構架。

祠宇建築裝飾氣派華貴,典雅堂皇。中門兩邊立有大石鼓,喻示家族歷史上朝官顯赫。祠堂主體為二進中天井格式,寬廣的天井及莊嚴肅穆的廳堂令人肅然起敬。大廳裏懸掛有“父子進士”、“宮保宰相”、“竇桂傳芳”、“大鎮國”、“提督學政”、“侍禦”、“翰林”、“文魁”等二十多方大牌匾。記述著檗谷黃氏先祖的豐功偉績。

檗谷黃氏祠堂已被列為晉江市文物保護單位,為福建名祠之一。

極樂堂

位於檗穀村西南畔,始建于唐代,史志記為翰林致仕官員所建供奉觀音佛祖。現在是遠近聞名的宮廟。極樂堂現存最早的建築部分是古石山門,已有一千多年的歷史,有碑記為證。

黃秀烺傳說

黃秀烺是古檗山莊的主人,他動鉅資二十五萬銀元,歷時三年營建山莊。山莊規劃宏大,中西結合,廣邀各界名士為山莊題詞,使得山莊文化內涵豐博。他熱心家鄉公益,深受鄉民愛戴。現今,民間還流傳著他創業發跡的故事。

據說,黃秀烺小時候非常聰明。家窮,他無法讀書,經常跑到村裏的私塾窗前去偷聽,學生念不出來的,他已經能夠背得出來了。私塾先生知道了,很驚奇,准他免費隨讀。

但是,沒讀一年半載,因生活艱辛,日食難度,他不得不跟隨一幫窮苦鄉親漂洋過海到菲律賓謀生去了。由於他為人忠厚老實,辦事機智得體,被一個姓林的商人收容下來,在米店當了一員雜差。這姓林的商人資本不多,還不是這個埠頭的總壟斷。這裏的米價起起落落,全由一個姓陳的號稱“米王”的大老闆來控制。

有一天,黃秀烺照米店林老闆的差使,到“米王”陳某那裏去探聽近日米價行情。大清早的,“米王”還未起床,黃秀烺是個雜差,哪里不曉得規矩呢,不敢去吵擾他,和平時一樣,靜靜地坐在客廳裏等待。黃秀烺是個做粗活的人,坐不住,也閒不住。他看見這個客廳滿地都是香煙蒂、水果皮,很不順眼,便拿起掃帚,打掃起來。三抹兩掃,在一張沙發椅底下掃出一張紙條來。按他在林老闆家中的習慣,凡是發現比較異樣的紙張,總要拿起來看一看,分清有用無用———這是林老闆給他的規矩。出於職業上養成的習慣,黃秀烺便把這張紙條攤開,過了一眼,只見上面端端正正地寫著“子在陳”三個字。憑他小時候在私塾聽書的回憶,他知道這“子在陳”是出自《論語》。只是“子在陳”,為什麼會跑到“米王”這客廳上來呢?他想了一想,猜測一定和生意有關。想著想著,像發現了什麼天機秘密,不覺“啊———”地驚叫了一聲……

黃秀烺見“米王”還沒出來,也不再去打擾他,返身大步轉回自己的店中。見了林老闆,幾乎上氣接不了下氣,一手從口袋中拿出那紙條,作了一揖,笑笑地遞交過去。

林老闆以為“米王”送來什麼“暗機”,趕快將紙條攤開一看,雖然讀得出“子在陳”這三個字,可是,卻不知道什麼意思。他眉頭一鎖,說:“你耍什麼把戲呀?”

黃秀烺看見店中夥計們進進出出,不便告訴,一手拉著老闆到內室,說:“今日走得太倦了,要先吃你一杯香茶,再說如何?”

大家都知道,這林老闆的香茶,是選自家鄉上等的“鐵觀音”。因購來不易,在這個埠頭,被大家看為比高麗參還要貴重的奇品,不是上流人物,誰也沒那福氣喝上一口的。就是他店中的總管、記賬先生這等最為得力的心腹人物,能沖一沖他泡過的茶粕嘗一嘗,已經算是萬幸,很神氣的了!

眼前,林老闆看見這個年輕人開口要香茶,不知他到哪里向雷公借了膽來,葫蘆裏裝啥藥呢?想來必有原因!於是,他親手沏了一泡又濃又香的正品鐵觀音茶,叫他慢慢享用……黃秀烺看見老闆用了這樣的禮數招待,很是感激,在講過拾紙條的經過後,他不慌不忙地說道:“看這紙條,准是商場的暗號,推測起來,往後米價必定不斷上漲啊!不才想來,不如吩咐店中夥計,先停止出售,再就是多派一些人手到其他埠頭儘量購米,銀錢不足,以老闆名義先去借貸,不知你的意見怎樣?”

原來,黃秀烺這後生家雖然是個雜差,一部《四書》卻能背得滾瓜爛熟。加上他天性聰明,不像別人那樣“之乎者也”盡念書歌,而是讀過一句,能解得一句;讀完一篇,能解釋一篇。“子在陳”這三個字的來路,他早就知道出自《論語》裏面的“在陳絕糧……”這段文字上了!故事是說孔子和他的弟子周遊列國的時候,從陳國去蔡國的路上,被陳國的人包圍,絕了糧草……

根據紙條上看,他認為“子在陳”是隱去了後面“絕糧”兩字不說。看來,今年年景不好,災害多,鄉間各地的稻穀,一定歉收,往後,米價必然會暴漲。“子在陳”,完全是暗示“米王”快快把大米囤積起來啊!

林老闆聽了黃秀烺這番解釋,句句牽動五臟六腑,歡喜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把他緊緊拉住,說:“你是我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觀世音菩薩哪!”隨後,他便按照黃秀烺說的去辦,結果發了大財。

為了感謝黃秀烺的幫助,林老闆送他一筆款,讓他也自己開店當老闆。幾年後,黃秀烺的生意不斷發展,成了菲律賓首富,名震南洋群島。後來,知道底細的人,開玩笑地說:“‘子在陳’,不是‘絕糧’,而是‘發財’呀!”故事也就漸漸在南洋和閩南僑鄉流傳開來了。

 

十二、錢坡村

錢坡村位於晉江磁灶鎮北部。古地名“內前埔”,屬晉江一都。據傳,宋、元時,錢坡背山面水,村前有一陂,深可行舟,故稱“前陂”,後因其地山明水秀,土地肥沃,鄰裏美譽“前陂”為“錢坡”。

錢坡是福建蘇氏主要聚居地之一,也是著名的僑鄉。現錢坡村有人口五千二百三十人,以蘇姓為多。二○○○年九月,錢坡村被國家文化部命名為“中國民間特色藝術之鄉(書法藝術)”。有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金交椅山古窯址。

處處翰墨香

閩南的冬天,陽光照射在錢坡村民居大門兩旁的紅色對聯上,閃著緋紅的色彩,映在人的臉上,莫名有種喜慶的感覺。離春節還有一段時間呢,怎麼村子裏就張貼了那麼多的紅聯呢?細看,上面的字墨清秀俊挺,剛柔相濟,頗為耐看。

這是一個極其平常的村落,和閩南其他的村落似無差別。

隨意走進一個農家小院,紅磚大厝掩藏在蔥蘢的樹木之中,幾位老人坐在綠蔭下說著什麼,陽光透過葉子的縫隙,在老人們的四周跳動,此情此景,讓人心生柔軟情思,多美的一幅畫!我們正沉醉,卻見最左邊的老人突然站起來,走向院子的一端,那裏有一張桌子。只見他從桌上拿起一支毛筆,俯身桌上書寫了起來,眨眼的工夫,他拿起寫著“志存高遠”四個大字的紙又回到了老人們中間。老人們隨即對著字指點了起來,聲音漸響,打破了方才的寧靜。我們好奇湊近了聽,方知他們是村裏的書法愛好者,正在交流書法心得呢。

經主人同意,我們入得門內,只見牆上掛滿了字,淡淡墨香讓人不由得駐足細細端詳。這些字有的遒勁有力、有的工穩端莊,顯然非一人之筆。細問,原來竟是主人家中每個成員的作品。

這便是這個平常村落不平常的地方了。在這個只有五千多人口的村落裏,能寫會畫的多達四五百人,小到六歲孩童,大到80歲的老人。老人們說,村裏家家戶戶屋子裏都掛滿了書法作品,都是村民自己寫的,村裏還特意空出一間會議室來作“書法展廳”,那裏掛滿了村民們的作品。

“那門上的對聯也是自己寫的嗎?”

“都是,我們村天天有人寫對聯的!”

原來如此!這四處飄溢的墨香早早地把節日的氣息都帶來了。想來,這個村子裏日日都有那喜慶味道!

自古文風盛

都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以前,聽聞錢坡村人人喜好書法,頗為懷疑,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從大街小巷的標語、春聯、告示上漂亮的字跡上便能感受到這濃厚的書法氛圍。一種風氣的形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就的,錢坡成為書法村自是有其歷史淵源的。

二○○六年六月,為支援泉州開發區工程的建設,村裏對在開發區範圍內的五世祖蘇續宗的明朝古墓地進行了遷移。墓中出土的一方黑葉岩墓誌銘,竟是明朝大書法家張瑞圖所篆額,明朝方志家何喬遠所撰文。

墓誌銘對兩位墓主蘇續宗和其妻黃氏的記載非常豐富。據墓誌銘記載,蘇續宗很重視教育,將村裏的經廟改為學校。可惜,蘇續宗不到三十五歲就去世了,但其妻黃氏則數十年如一日地繼承丈夫的遺志,即便家境日漸衰微,仍然不放棄對子孫的教育。後來,黃氏的兩個子孫蘇守一與蘇宇庶同年舉進士,同授為刑部郎,且有政績。《泉州府志》中都有他們的傳記。這為錢坡文風自古有之提供了極好的佐證。

而事實上,自蘇氏始祖自宋徽宗政和年間在此擇地安居後,錢坡早已是文墨之鄉。好讀書求上進蔚然成風,到了明萬曆年間,上面墓誌銘所述六世孫蘇守一、七世孫蘇宇庶於壬辰科同進士,朝廷特賜“奉天敕命”聖旨牌懸於蘇氏祠堂,“一榜雙龍”,名噪京華;衣錦還鄉,澤及故梓。其間,六世孫蘇守藩高中武舉,之後,八世孫蘇更生、蘇文浚、蘇孫龍,九世孫蘇啟蒙等先後中舉,“兩科四鳳”,再為名裏增光。這些先賢無一不是工於書法,精於詩書。秉先賢遺風,錢坡勤奮好學之風世代延續。

老少共傳承

二○○六年十二月二十三日下午,在蘇世習的“墨農齋”書畫室裏,許多孩子正聚精會神地圍在一張長桌旁揮墨書寫著。

瞧,那個戴眼鏡的小男孩正寫著“高山流水”,運筆穩健;那紅衣小姑娘寫著“萬水千山”,字跡清秀;再看那年紀最小的六歲小姑娘朱瑋翰,也像模像樣地寫著“文如其人”四個字,小小的字娟秀有加……別看這些小朋友年紀不大,可運筆剛勁有力,結體勻稱美觀。

蘇世習在一旁看著,時而嚴肅,時而微笑,心思全都緊鎖在孩子們的筆尖上。

蘇世習從小就酷愛書畫,癡迷於各種書法字體。“文革”時,沒有臨摹的字帖,他與同村的幾個書法愛好者就到其他縣市的廟祠裏,將上面的字拓下來,當成字帖練習。沒有紙張,便到處撿別人扔棄的廢紙來練字。漸漸地,他的書法造詣逐步得到提高。作為錢坡人,深受錢坡文墨之鄉的薰染,身邊又有眾多愛好書法的鄉親,於是,他萌生了一個想法。

時光倒退回一九九三年——

寒風凜冽的一天,蘇世習將村裏的書法愛好者招呼到家裏來,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大家:錢坡素稱“文墨之鄉”,這股文明之風要繼續發揚,村裏愛好書法者眾多,如果組織起來共同研磋,一起進步多好。此想法一落音,就得到了眾人的一致支持。隨後,他又跑到鎮裏將想法這麼一說,領導當即拍板表示支持。於是,一九九三年十二月十六日,錢坡村農民書法協會成立了,蘇世習被推選為會長。錢坡村的書法活動在嚴寒中轟轟烈烈地進入了新的局面。

在蘇世習等人的帶動下,錢坡村的書法隊伍日益擴大,水準不斷提高。先是為村民服務,為村民編撰書寫楹聯、條幅、石刻品、壁畫等,為單位抄寫廠規民約;而後,有不少人鋒芒畢露,許多作品入選全國範圍內各種書法聯展並獲獎,甚至被國家收藏。在菲律賓馬尼拉舉辦的一次世界性書畫聯展中,村裏竟有二十六位元作者的書法作品入選參展。二○○○年十一月,錢坡村被文化部正式授予“中國特色藝術之鄉(書法藝術)”的榮譽稱號……

如今,蘇世習的“書法從幼兒抓起”的活動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短短幾年,他已記不清自己教過多少孩子了。他告訴我們,書法傳承從孩子抓起是最有效的。代代相承,潛移默化,風氣自然而然在。

現在,村裏有二百多個孩子都拿起了毛筆,書法之葩在錢坡可謂是遍地盛開了。

蘇氏宗祠

蘇氏宗祠鼎建於明萬曆年間,為蘇氏後裔于祖居舊址新建。祠坐西朝東,中為主祠,左右稍退十米各有一小祠,為開基二世長房、二房之家廟,三祠呈金鵬展翅狀,和諧生動。

主祠為三進三落式建築,世謂“三才天地人”,一進留有開闊庭院,二進留有大天井,一改封閉沉悶的祠院構式,豁然開朗,頗具特色。祠前有上、下二埕以烘托祠堂之壯偉。自下埕始,到上埕,到正廡廊庭院,到二落三仙門中廳,三層地坪各遞增一米;而二落大天井到三落正廳,則加高○.五米,層次有序迭進,漫步期間,令人頓生肅穆敬重之念,有步步登高之感。

祠堂飛簷翹角,雕樑畫棟,山牆臺階,木石窗諸般構件,或渾厚凝重,或古雅細巧,莫不精心設計,力求和諧自然,且富有地方特色。尤其是正門兩側的一對“螭虎窗”,系用整塊青石雕琢鏤空而成,四隻螭虎造型奇異,首尾呼應,渾然一體,工藝精湛,實為古石雕之精品,故泉南有“青陽石鼓,錢坡螭虎”之譽。

宗祠裏用整塊大青石雕刻的“螭虎窗”。

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金交椅山古窯址

錢坡是閩南陶瓷發源地之一。錢坡翰林山、坡邊、曾竹山和狗尾山等地有多處古窯遺址。二○○六年六月,翰林山金交椅古窯址被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二○○二年五月至九月,福建省博物館、晉江市博物館聯合對金交椅山宋代窯址進行勘察發掘,在面積約四萬平方米的西坡就發現了四條長度不一的龍窯遺址、作坊遺址及多處堆積層,較完整的一條龍窯長達七十米,寬二.五米左右,從殘存的窯址可辨認出窯口、火膛、窯壁、窯門、窯床。在窯址周圍發現大批支墊,且在出土器物的口沿、內部、底部發現有明顯的燒結痕,可以判斷,金交椅山窯爐是採用器物疊燒工藝的。估算起來,這樣的龍窯一爐可燒制數千上萬件瓷器,可見當時燒制瓷器的規模之大和技術之精。

從金交椅山出土了數百件可修復的陶瓷器,有執壺、軍持、罐、瓶、盞、注子、碟等多種,以執壺為主要產品,釉色有青釉、黑釉,以青釉居多。器物胎質薄、釉色光亮,雖埋藏地下數百年,洗滌後猶覺光彩照人。從海外各國發現的磁灶窯器物,從造型、胎質、胎色、施釉等工藝進行比較,可以發現,有一些與金交椅山出土的瓷器完全相同或相近,由此可以證明金交椅山窯址正是當年大批量生產外銷陶瓷的地方。

在金交椅山古窯址考古發掘的四座龍窯及作坊遺跡中,發現了十口存儲釉料的大缸,結束了磁灶窯址“只見瓷不見灶”的歷史,也為泉州“海絲”史跡申報“世遺”唯一一處宋元外銷陶瓷生產地提供了實物依據。

現在,金交椅山古窯址上正在建一座有關外銷瓷的陳列館。不久的將來,錢坡將又有瑰麗一景。

建設中的金交椅山古窯址外銷瓷陳列館。

科山碑林 南音繞梁

都說錢坡村是“文化遊”的好去處,可我們初見錢坡村時,很是詫異。

村主任蘇尚賜看出了我們的疑惑,笑著說:“我帶你們到村裏走走?”這當然是求之不得。入村後,在他的緩緩介紹中,方知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錢坡村西北方有座山叫科山,又叫寨山。傳說上面有個寨子是楊文廣征十八洞時安營紮寨的地方,以前還有寨牆存留呢。這裏曾是荒山亂石,人跡稀少,但村裏書協文人墨客依石之形進行書法創作,辟荒山為景點,順亂石為藝術,讓整座山顯得靈性和文雅。由於公園以亂石碑臨,畫龍點睛石趣為主,還來不及命名,當地人戲稱為“農民公園”。現在,人們稱之為“科山碑林”。這個碑林是二○○一年末開始建的,碑中楷書、草書、篆書、行書、隸書應有盡有,簡直就是書法大全。最特別的是,每位書寫者均是現場直書,詩文也都是自編自寫。如今,碑林裏有五十多幅作品,最大的碑字有四米之長,謂為壯觀。

“怎麼樣,這碑林的文化氛圍還濃鬱吧?”站在科山山頂,蘇尚賜笑問。山頂有一塊大石頭,遠看就像一支毛筆的筆尖,石頭下刻有“擎天硃筆”四個大字。因為它形似筆尖,村裏歷來傳說它是風水石,有它的存在,才有村裏這麼鼎盛的文風。雖然只是傳說,卻寄予了人們許多美麗的遐想。而這“筆尖石”,也成了科山乃至整個錢坡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從山上往山下望去,整個村子盡收眼底。山腳下,一座氣勢磅礴的寺廟映入眼簾。那是護國宮,香火極旺,已有好幾百年的歷史了。那裏不僅是村民祈願之處,更是村裏南音愛好者聚集彈唱的大本營。每到閒時,總是聚滿了南音“票友”,吹拉彈唱,好不熱鬧。

再往遠處看,村裏房屋錯落有致。蘇尚賜指著村前村後綠樹說,那些是龍眼樹,龍眼樹對環境要求很高的,不過,它們在錢坡長得很好!果然,放眼望去,錢坡埕前厝後、田邊壟頭,漫山遍野都是龍眼樹。錢坡素有“龍眼之鄉”的美稱,是全國龍眼乾果集散地。錢坡龍眼不僅數量多,品種全,且栽培的歷史也早,溪東山西麓的四棵明萬曆年間種植的龍眼樹,曾被專家確認為樹齡最長的龍眼樹。

  ……

不深入,無以見其美麗;不深入,無以究其根源;不深入,無以感其之厚重。這個繁華的村子裏裏外外呈現給人的竟是如此迥然的感受。有空,來逛逛古窯,看看碑林,再去感受一下村民們揮毫潑墨的豪情,享受一下書香的薰陶,倒也其樂融融。

在錢坡村的一些老舊民居裏,我們常常會看到一個圓形的石槽身影。石頭中間是凹進去的,有兩個小孔。週邊有十多個凹槽,在石頭的底部還有一個小孔。過去,製作蔗糖都是靠手工完成。每年甘蔗成熟時,恰逢年終年節將近,村民們就自己動手做蔗糖。石槽是製作蔗糖的關鍵工具,製作時是兩個石槽配合一起工作的,上期圖片裏的石頭是中間凹進去的,有兩個小孔,週邊有十多個多凹槽;而另一個石槽則是有許多凸出的石頭,與圖中凹槽形成齒輪式運作。製作蔗糖時,人們把甘蔗從小孔裏伸進去,在兩個石槽上裝上杠杆,靠牛拉動,與磨盤的運作原理是一樣的。

 

十三:靈水社區(村)

靈水社區位于晉江靈源街道辦事處的靈源山東麓,明清隸屬五都,後為安海管轄。舊時,因靈源山溪澗之水繞村而流,故名“靈水”;古時,因轄有前鄉、後鄉、曾林鄉三鄉,故有“靈水三鄉”之稱;後曾林劃出,改靈水社區,歸靈源街道辦事處管轄。

現靈水社區有前鄉、後鄉、田厝、轎內(加溜)四個自然村,人口近六千人,以吳姓居多,其他姓氏有蔡、李、林、謝等。靈水為晉江著名僑鄉之一,有海外華僑及港澳臺同胞六千多人,其中,以僑居印尼為主。

靈水:山水毓秀孕奇珍

靈水是個有著千年歷史的村莊,因一座靈源山,這裏盡享山水毓秀,文人墨客流連其中,使這個村莊盡染書香,成為文化之村。

如今,村莊雖已改為現代化的社區,處處是工廠,卻依然抹滅不了那種骨子裏蘊藏的文墨之氣及山水俊美。

起初,我正是因此,興沖沖直奔而去,卻發現除景色迷人文風鼎盛外,在這個地方,還有著更吸引人的所在,那就是這裏的特產及特產背後的故事。

消失的靈水菜脯

靈水特產,指的便是“靈水二寶”———靈水菜脯、靈源茶餅。人常說“靈水的菜脯,深滬的查某(姑娘)”,可想靈水出產的菜脯是何等誘人。

靈水菜脯與靈源茶餅一樣有數百年的歷史,可現今,說起這二寶,靈源茶餅可謂人盡皆知,可說起這靈水菜脯,知道的人卻不多了,年輕的一輩甚至都不知道曾經的靈水除了靈源茶餅這一寶外還有另一寶,靈水菜脯的美名只存在於老一輩人的記憶裏了。

靈水社區吳文啟家三樓的客廳裏。牆上掛滿了書畫作品,其中有四幅精心裝裱的拓本,細看,竟全是在靈水出土的一些重要墓誌銘的拓本及三朝禦史吳從憲的畫像及事蹟。客廳的茶桌旁,吳文啟老人正與吳鴻堂老人聊著靈水吳姓在臺灣的繁衍情況,他們兩位元都是靈水村民口中的“文化人”。聽說我想瞭解靈水菜脯的事,兩位老人很熱情,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開了。

所謂靈水菜脯,其實就是白蘿蔔幹。這種菜脯由白蘿蔔加工醃制而成。醃白蘿蔔幹到處都有,為何靈水菜脯會如此出名呢?76歲的吳鴻堂笑了:“這當然有它不一樣的地方了!而且,是很不一樣的!”原來,靈水菜脯好吃,在於白蘿蔔的品種和醃制方法。有句老話叫“靈水菜脯半頭青”,意思就是說靈水的菜脯有一半是青的。別的地方種的蘿蔔都是白色的,靈水的蘿蔔卻是長得一半青一半白的。靈水菜脯之所以會那麼好吃,正是由於用這種蘿蔔醃制的。

在新蘿蔔收成時,選細嫩的蘿蔔進行加工,最正宗的靈水菜脯是整個蘿蔔醃制的,所以,不能太老。加工前,要先將蘿蔔放到赤土埔上晾曬,曬到一定幹濕度後,收回來加鹽一起搓揉均勻後醃漬,幾天後再拿去曬晾,如此反復多次,最後裝入陶甕,由紅壤土和稻草密封,三個月後才出甕。這樣做出來的菜脯氣味清醇,不甜不淡,那一半青色的蘿蔔還帶有一點天然的微辣,遠近的人們都特別喜歡吃。

由於其他村莊沒有這個品種的蘿蔔,加上靈水人在醃制方面有自己獨特的方法,靈水菜脯的名聲越來越大。吳文啟老人回憶道:在廈門漳州一帶,賣菜的攤子上一定要擺放靈水菜脯,否則,沒有人去買。再後來,發展成在廈門有兩個專門的商行經營靈水菜脯,一個叫“振山商行”,一個叫“福隆商行”,賣菜的都要到這兩個商行批發靈水菜脯,因而每日都得裝船運菜脯。“小時候,我還和家人去廈門收過菜脯錢呢。”雖然這樣,還是供不應求,常有人買不到。新中國成立後,在廣州的一個外貿會上,有華僑代表曾說過這樣一句話:“現在國內物資充足,唯缺靈水菜脯啊。”

當時,很多地方做的菜脯也要掛上靈水的名字,否則,便賣不出去。吳鴻堂老人說,有一回到廈門親戚家做客,聽到樓下有人叫賣靈水菜脯,探頭出去一看,不像是靈水人。下樓買了嘗嘗,發現和我們靈水菜脯的味道差太多。靈水菜脯賣的時候是整棵整棵蘿蔔的,外面還包裹著一層紅土,這種紅土也是靈源山特有,摸上去光滑極了。為什麼要包裹上紅土呢?據說,在明朝時,我們村有個人在朝做官,將靈水菜脯獻給皇帝食用,皇帝吃後大為喜歡,欽定為貢品。那時,鹽稅非常重,醃菜脯是最費鹽的。這人便將村民不堪鹽稅之負的事告之皇帝,皇帝當即就免了靈水菜脯的鹽稅。菜脯到處有,如何來區別是不是靈水菜脯呢?聰明的靈水人將家鄉特殊的紅土塗上去,作為記號,久而久之,成為靈水菜脯的標誌,凡是靈水菜脯必有紅土包裹。這是民間的說法,其實,包裹紅土還有一定的科學道理呢,那就是可以防腐,古時候,沒有現在的防腐技術,含有特殊礦物質的紅土便成了最天然的防腐介質……

如此傳奇的靈水菜脯怎麼會消失了呢?那獨特的製作方法還有人會嗎?那些做菜脯的工具還存在嗎?

吳文啟老人說:“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的時候,我還做過菜脯。但到了八十年代初,漸漸就沒人做了。”為什麼呢?一來,因為做菜脯太辛苦了,蘿蔔收成的時候是冬天,天寒地凍的,醃制菜脯的全過程都要靠手工,雖然好賣,但畢竟只是小菜,收益不大,加上可耕種的地也越來越少,種半頭青蘿蔔的人也漸漸少了,菜脯便無人製作了。到了1984年左右吧,市面上就再也沒有正宗的靈水菜脯了。

“現在,如果拿其他品種的蘿蔔來,當然還是會做的,可不是半頭青的白蘿蔔再怎麼做也沒有靈水菜脯的味道。二十多年沒人做菜脯了,那些陶甕啊木桶之類的恐怕很難找到了。”

靈源茶餅的春天

同為靈水二寶,靈源茶餅與靈水菜脯命運卻皆然不同。

靈源茶餅,也叫靈源萬應茶,已有六百多年的歷史,不僅流傳至今,成為人們的保健用茶,更獲得首批“中華老字型大小”稱號,現在更是引進高科技將靈源茶餅製成罐裝飲料銷售到各地。說起這靈源茶餅的出處,就不得不說靈源山上靈源寺了。靈源茶餅正是由靈源寺秘傳而來。

六十多歲的吳裕拱是靈源寺現在的負責人,對於靈源寺及靈源茶餅的淵源頗有研究。

靈源禪寺是歷史悠久的千年古刹,且早以其富麗堂皇而揚名天下。隋初開皇九年(五八九年),西域僧人一塵始將靈源庵改建成為靈源寺。唐德宗貞元八年(七九二年),寺僧守淨、道士蔡明又加以擴建。唐時,歐陽詹曾撰名聯:“隋唐古刹,閩越名山。”因此,靈源山吸引了無數文人墨客、善男信女及僧侶,其中就有一位名叫張定邊的。據《泉郡晉南地名探源寺庵考附錄》卷十六之三《靈源寺歷代僧尼名錄》中記載,元末明初(一三六三年),陳友諒舉事兵敗,其驍將張定邊避難入閩,遂隱姓埋名,遁跡於此山,並削髮為僧,自號沐汫禪師。他本是博學之人,通醫理,出家後發願自己後半生要救苦濟世,為民解除病痛,於是,天天起早摸黑,踏遍青山,採集紅茶、鬼針、青蒿、飛揚草、爵床、野甘草、墨旱蓮等十七種靈源山上獨特的青草藥和中藥材,加入色、香、味俱全的上等茶葉,混合炮製成“菩提丸”,以供患病僧徒煎服及善男信女取用。因此,藥茶對中暑痢疾、感冒發熱、腹痛吐瀉等四時不適之症的療效顯著,民間口碑相傳,求藥者絡繹不絕。

數百年來,寺中和尚皆視其為“寺中一寶”,不讓失傳。如此,年復一年,代代相傳,藥茶的草藥種類不斷增加,製作方法不斷改進。一九五一年,靈源寺僧王廣雨將“菩提丸”改制為“靈源萬應茶餅”,使之疏風解表、調胃健脾的功效更為顯著。那時,靈源茶餅仍然是手工製作,人們將採集來的草藥混合茶葉搗製成圓形的樣子。而現在,靈源茶餅已從原本的手工製作到機械化生產,工人們只要按動按鈕就可以自動生產、包裝了,加上被評為“中華老字型大小”,可以說靈源茶餅迎來了一個發展的春天。

……

同為老字型大小,同為靈水的寶貝,靈水菜脯與靈源茶餅的命運可謂截然不同。靈水在不斷變化,從一個處處是農田的村莊變成處處是廠房的經濟新區,經濟發展了,有些東西卻消失了。所幸的是,有一些東西傳承了下來,並且與時俱進發展得更好,這該是可喜的吧。

靈泉井,又名“師姑井”,位於靈源寺前右鼓樓門西,沿石階拾級而下的古樹叢之中,《泉州府志》載:“靈泉井在靈源山頂,大旱不竭號師姑。”這井寬1米餘,深1米餘,泉水從巨石縫中流出,雖大旱不竭,遇大雨從不滿,水到一定分量便不再升高。井雖小,卻可供五百多名僧眾日常飲用。

說靈水,靈源山是不能不說了。可以說,沒有靈源山就沒有靈水。

當年,靈水村名便因靈源山溪澗之水繞村而流而來,可見兩者關係之密切。

靈源山高三百零五米,唐代稱“太平山”。據說是因山頂高且平而得名,又以其山形如飛鵬稱為“大鵬山”。宋時,因見山中“時湧靈源”而稱“靈源山”。宋仁宗嘉祐元年( 一○五六年),禦史吳中複、吳中純昆仲隱居並終老於此,為此,又稱“吳明山”。明嘉靖時,晉江人黃伯善在《紫雲室募緣功德碑》中稱它“地跨南洲之勝,峰若鵬博”,即是此意。泉州市佛教協會寶心禪師曾撰書一聯“紫嶺吳山千壑秀,太平雲穀七墩奇”,概括了靈源山的諸多別稱,描繪了山巒穀壑的奇秀。

靈源山歷代有不少儒生結廬讀書。唐代首開八閩科第的歐陽詹就曾居此山讀書三載。《泉州府志》載:“有靈源庵,宋進士林知讀書處。”林知讀書終老靈源山,並終葬於此。其後,林知裔孫,曾寫下傳世之作“山外青山樓外樓”的詩人林外,也曾讀書山中紫雲室。還有如元代任過潮州路總管、元亡後寓居本邑沙堤的王翰,常盤桓靈源山上,自稱“友石山人”。明代黃克晦、王慎中、陳讓、張瑞圖、蘇浚等名士都留下詠靈源山的詩篇,至今為人傳頌。

靈源山中有步雲關、望江石、石境道人之塔、紫雲室、靈泉井、七星墩、公婆石、獅仔石、靈壺天等勝跡。其中,“靈壺天”(如下圖)三個娟秀的楷書大字刻於村西一狀如酒壺的巨岩上,下有溪澗潺潺,是裏人明工部尚書、太子太傅吳淳夫于萬曆四十七年題寫的。

站在靈源山上,佇立靈源寺前,“南眺大海,可歷數百餘裏;北顧郡治,山川城廓歷歷如繪”(《泉州府志》)。古來許多文人學者在此停駐遊覽,留下許多詩文和名聯。如宋代泉州人、宰相曾公亮撰書的“靈山好作西天界,源水能通南海潮”、唐道士蔡明的“暮煙橫遠岫,宿霧鎖奇峰”等。如今,寺中珍藏著一副楹聯,聯上寫道“洞口春深煙雨,海門夜半漁燈”,這副楹聯不但寫出了暮春煙雨迷茫的景色,而且,描繪了夜半時分海上漁火閃爍的奇觀。相傳是鄭成功撰書,後被毀,清代翰林院庶起士莊俊元重書,現寺中所存即為莊俊元所書真跡。

 

十四:科任村

科任村位於晉江深滬鎮南部,與金井鎮交界,是晉南一帶有名的革命基點村。

科任村由科任、泉峰(科任新村)兩個小村子組成,全村現有人口五千五百多人,吳、呂、陳、許、蔡、李等二十三個姓氏混居,有海外僑親一萬多人。原名烏潯,明朝屬十六都,明設巡檢司,造有司城、後城,後因鄉里秀才輩出,數人登科,更名為科任。新中國成立後,曾一度以革命先烈陳相鏢為鄉名,一九六二年建大隊,一九八四年撤隊建村,恢復科任村名。

科任村是深滬鎮第一大村,人口、土地面積都為深滬鎮之首,村民主要靠捕魚及耕作農田為生。

海潮聲中覓傳說

一個風光旖旎的海邊漁村,一個充滿故事的古老司城,一個著名的革命基點村。

在科任村,最吸引人之處有兩個——

這裏的風光,藍天碧海,漁舟穿梭,海邊依著地勢層層疊疊的石頭民居。石房裏,到處都是收網歸來正整理所獲魚鮮、清理漁網的漁民。這些錯落起伏的民居屋簷下,掛著喜慶的紅燈籠,紅紅火火的,映著藍天碧海,還有爬滿海岸與牆角,開得熱熱鬧鬧的牽牛花,濱海風情盡展無遺。

這裏的傳說多、故事多,而每個傳說、每個故事都有實物或實地可依。在村中老人的指點下,村中的每個角落仿佛都充滿了神秘與趣味。像東海垵南灣一處叫“娘媽房”的地方,相傳是上古母系氏族社會娘媽(太姥)所居;而事實上,這只是海邊的一個大礁石洞,洞很深,抗戰時,曾是村民的藏身之處。

而在科任北邊靠東山的那一片廣袤的地質岩層上,灰白的土層上聳立著一座紅色的小山,因為形狀酷似一匹昂首嘶鳴的駿馬,所以,村民們都叫它“胭脂馬”。關於這“胭脂馬”,有一個很有悲壯色彩的傳說。我們輾轉問了許多老人,終於瞭解了一個大概:據說,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落難皇帝為躲避追兵孤身騎了一匹大紅馬來到深滬灣邊,可前面是一望無垠的大海,後面是漸近的追兵,皇帝下了馬,走到海邊礁石上悲歎自己的處境,悲憤之下自刎而亡。大紅馬見狀嘶鳴不已,守在皇帝身邊不肯離去,也不讓人靠近,最後化為眼前這座紅色的小山。

直到今日,在“胭脂馬”附近,還有一個叫“皇帝墓”的地方,遺憾的是,具體在哪卻無人知曉。八十歲的陳暖屈老人帶著我們在小山附近轉了一圈又一圈,希冀在亂石雜土中能瞧出點端倪來,始終無所獲。也是,傳說總歸是傳說,好在小山是實實在在存在的,造型獨特、顏色鮮豔的“胭脂馬”在灰白色的地質岩土層上特別醒目,而在小山不遠處,是蔚藍色的一望無邊的大海,三者構成一幅層次清晰的絕美畫卷,光是看著也讓人心曠神怡。

除了“娘媽房”、“胭脂馬”外,村中的關帝廟、觀音廟、保生大帝殿等也同樣有著許多動人傳說,只可惜世代以口相傳,沒有文字收集,很多故事都漸漸淡去,知道的人越來越少,只有一些老人家還能斷續地說出一些梗概來,比較詳細的,恐怕只有關於吳夢的傳說了。

吳夢:鄭和麾下武德將軍

“吳夢:科任人。官至武德將軍,明永樂間跟隨鄭和下西洋,因悉航道善水性而建奇功,鄭和賞識,從水手逐提為將軍。現其家宅遺址尚保留有旗杆夾石。”這是晉江縣誌人物傳裏的一段文字記載。

依著這條線索,我們找尋到臨海的一座閩南“皇宮起”風格的宗祠,名為“吳氏宗祠”,宗祠門前有一對古老的旗杆夾,這裏就是吳夢故宅的遺址。尚存的旗杆夾用輝綠岩打制,高一百一十四釐米,寬三十二釐米,厚十二釐米,將軍故居成了歷史的見證物。

雖然將軍故宅不存,但科任村仍流傳著吳夢的許多傳說,也是科任村眾多流傳的故事和傳說中最耳熟能詳的。

相傳,還是嬰兒的吳夢是被吳氏先人在海邊礁石上發現的,於是,把他抱回撫養。吳夢小時候水性很好,自小就在驚濤駭浪中翻滾嬉戲,出水時一身光溜溜、黑油油,人們都說他非凡人,是海獺精轉世(海獺水性極好)。

十一二歲時,吳夢便隨養父駕舢板出海捕魚,那時的他就已遠近聞名了。因為他很會潛水,吸足一口氣,可以在水下潛行很久;而且,在水中能睜開眼睛,看清海底的景物。他又是一個老練的舵手,遠近海道的浮嶼沉礁無不諳熟於胸。晴天時,他靠觀天象領航,遇上不見星日的陰天,他聽聽艙底的水聲,嘗嘗海底泥土的味道也能識別航船的位置。有一天,吳夢叫嚷肚子餓,養父卻因捕不到魚不想回家。吳夢一急,聳身往海裏一躍,霎時就被海浪卷得沒了蹤影。養父待了一會,傷心地駕著舢板回家,卻看見吳夢早已在家中吃飯,還用紮緊褲腳的褲子裝回一大堆他在海底撈的魚蝦。

永樂皇帝登基後,派鄭和下西洋。出發之前,鄭和特地到泉州尋找遠航海外的“針路簿”(海圖)和熟悉航道的舵公水手,吳夢一下就被選上了。因見吳夢水性好,作戰勇敢,鄭和任他為先鋒官,帶第一艘寶船。不久就因立功被封為武德將軍。每一回遠航都帶上他。

傳說有一回,吳夢帶著一支船隊來到一個遙遠的國度進行貿易。那番王見中國寶船上那麼多五光十色的寶貨,貪念頓生,想把寶船奪走,卻害怕吳夢的聲威,不敢貿然下手。於是,他假裝友好地招待吳夢和他的部下飲酒,還請他們在王宮中歇息,欲待其睡熟之後下手。然而,每當察看動靜,總發現吳夢睜大雙眼,番王不敢動手。一連幾天天天如此,番王奇怪地問吳夢:“怎麼不見將軍睡覺?”吳夢是剛直人,不知防備,對番王實說:“怎麼不睡?只是睡時眼睛不閉而已。如果睫毛低垂,就是睡著了。”結果,當天晚上就遭番王殺害了。

噩耗傳到家鄉,科任的百姓就在西山邊為吳夢營建了一座衣冠塚,在吳夢故居和他的墓前立起高大的旗杆,掛起“武德將軍”大旗紀念他。

時至今日,衣冠塚早已不存,衣冠塚所在的地方卻更名為“吳公墓”,成了科任村一個角落的名字。

科任事件

一九四五年,中共華東局鑒於形勢的新變化,指示福建省委將隱蔽在偽軍中的海上武裝隊伍立即撤離。五月二十一日,閩南特委副書記蔡文煥受省委和閩中特委的指示,率一個基幹班從長樂趕往惠安接應撤離的武裝隊伍,乘船準備在湄州島登陸。因頑軍警戒森嚴,幾經突擊,仍無法到達目的地,後決定改從晉江科任登陸。六月八日,與科任村支部黨員陳暖屈(編者注:此人與帶領記者採訪的陳暖屈老人不是同一人)取得聯繫。幾經奔波,十二位同志多數生病。於是,一同上岸在基幹班班長林萱家中休息。十二日,偽保長陳青山發現林萱家中住著蔡文煥,立即告密。上午九時許,蔡文煥、林萱即被國民黨警衛隊抓捕,其他同志還來不及轉移,深滬和金井的大批軍警已包圍了科任村,隨即進行搜捕,結果除兩人在群眾幫助下逃脫外,其他同志均被俘,組織名單也被搜去。蔡文煥等人被押到莆田審訊,除一人叛變,其餘九人均先後遭害,史稱“科任事件”。

“科任事件”後,由於泉州地下黨組織的幹部名單落入敵特手中,使黨的骨幹力量受到嚴重損失。未接到通知被捕犧牲的同志有吳天亮、洪瑞星,惠安的陳純元、李煥堂等也在當地被捕,大部分黨員幹部接到通知均轉移到外地隱蔽,有的則撤到香港、東南亞等地,這無疑是泉州、晉江黨組織的一次重大損失。

閒步科任這個海邊漁村,到處可看到村民在整理漁網、撿拾漁網中的小魚蝦。往村內走,便看到許多空地上成片成片整齊地排列著一些又粗又長的竹竿,竹竿下用水泥石框架起來(如圖),走近了,能聞到竹竿上散發出絲絲腥味。

科任村民大多數以捕魚為生,捕撈上來的魚,一部分賣到海鮮市場,一部分則賣給加工蝦皮、目魚幹、魚幹的海鮮乾貨加工廠。圖中那些又粗又長的竹竿便是用來晾曬蝦皮、目魚幹等海鮮幹製品的支架,人們把清洗乾淨的海鮮放在一塊塊竹排上,再將竹排放到竹竿上吹風曬乾。

對了,有的海鮮還會被醃上諸如辣椒之類的調味品,晾曬時空氣裏飄著的腥味兒裏還多了些辣香,會讓人忍不住上前一探究竟呢。

 

十五、白沙村

白沙村位於晉江市東石鎮南部,與南安市石井鎮僅一江之隔,船程不過十分鐘。白沙村原名為“碧沙鄉”,因其地為一垠白沙堤,綿延數裏,每當旭日初照,便閃閃發光,故雅稱“碧沙”。唐宋時,白沙屬仁和裏轄,元明清屬十都。

白沙村三面環海,總面積一.八平方公里,全村現有人口三千二百多人,周、曾、張、謝、黃、洪等十多個姓氏混居,以周姓為主,有海外僑親六千多人。村民收入主要靠養殖紫菜、海蠣、花蛤等漁業,目前,紫菜養殖與加工是該村最主要的經濟來源。

殘垣斷壁 歷史風煙

走在白沙村,處處能看到、聽到與鄭成功當年駐兵相關的地名,衙頂、梳妝樓、走馬路……據說,還有一些如國姓井、飲馬槽、古城牆遺址的實物所在,以及一段段與山水、魚貝、礁石有關的神奇故事。於是,便尋著去。

循著海邊走,沿途儘是架在草叢中的紫菜支架,一望無際,遠看儼然一幅美麗畫卷。走至離海一百米遠左右,遠離村子的一個地方,便見著一石碑,上面寫著“明末國姓井遺跡”。

村民周文騫告訴我們,中間那口灰色的井便是遠近聞名的“國姓井”了。走近了看,有些失望,灰白水泥構造,與當下的井並無區別,且井內水有雜物漂浮,看著讓人不敢相信這便是國姓井。而在可查閱的資料及現有的文字記載裏,關於國姓井的描述總是讓人心馳神往的。當地的百姓中曾流傳著這樣一句話:“飲了國姓水,不胖也會美。”這口井自明末鄭成功帶領士兵開挖到上世紀五十年代,幾百年來曾是白沙村唯一的淡水井,那時,人們以水能否做豆腐來衡量井水的鹹淡程度,而村中只有這口井是能做豆腐的。在一篇上世紀八十年代寫的白沙遊記中這樣寫道:“到了一口大井前,一些村民在汲水,老蔡駐足,對大家說:‘這就是聞名的國姓井。’說著小李腳手快,已向村民借水桶打了一桶,大家用手掬起來喝一口,確實清淡甘美。”

如今,只能靠想像來回味這井水了。周文騫說,自從村裏有了自來水後,人們再也不願跑這麼遠來挑水了,只有附近的漁民還偶爾用井水洗紫菜,但也漸漸少了,於是,漸漸荒廢變成這般景象。好在白沙村委會和村老人會現在都在積極倡議把它保護起來,讓它恢復以前的模樣。我想,不久以後,我們可以看到修舊如舊的國姓井了吧?

到白沙,說起鄭成功,有兩個地方是一定不能不說的,那就是國姓城遺址和白沙古戰場。

鄭成功據守金門、廈門兩地抗清時,白沙是其主要的屯兵基地。順治八年(一六五一年),鄭成功的叔父鄭鴻逵把軍隊交給鄭成功,自己“退泊白沙,築寨居之”。順治十二年(一六五五年),東石作為鄭軍複台的重要基地,鄭成功派兵運安平城石,擴建白沙城,並在城中營建一座定國公(鄭鴻逵)府,又委監紀武大盛管理晉南一帶水軍,駐鎮府衙。據《晉江縣誌》載,當時,城的周長為一千四百二拾七丈八尺,基深一丈六尺,高一丈五尺五寸,設有四門:東“迎潮”,西“淩漢”,南“衛梓”,北“觀帝”,四門均有城樓。兵舍官庠各有三十二,水關有八,三合土結構。城三面臨海,一面傍村,形如半月,故稱“半月城”。

村民們習慣將半月城稱為國姓城。物換星移,歷經數百年,國姓城早已不再,卻幸留一段殘牆斷垣。而其他雖無遺物留存,但當地群眾都還可辨認出遺址。村裏老人會的老人們爭先恐後地告訴我們,現在,村民口中稱之為“衙頂”的地方便是曾經東邊“迎潮門”高高的衙門;白沙臨海處,有個東門石窟,是鄭成功船隻停泊的港口,東門窟通向國姓城有一條馬路,叫走馬路,是和國姓城同時開築的;靠走馬路北邊的轉角處,還有一座梳妝樓,據傳是鄭軍家屬居住處。一九四九年後,還有村民挖到刀、劍、土炮之類的武器。一九五四年,也曾挖出八門大炮和盔甲殘片、刀劍、瓷器等遺物。

白沙古戰場遺址在國姓城遺址邊上,兩者是連為一體的。康熙十七年(一六七八年),清陸路提督段應舉與鄭經前虎衛林升,水師四鎮陳升在東石打了激烈的幾場拉鋸戰,據《臺灣外志》載:“死者不計,血染龍江。”如今,房屋林立,草木蔥蘢,早已看不出曾是兵家之地,只遺一塊刻著“白沙古戰場遺址”字樣的石碑。

如今,村裏保存最完好的古跡,應該是鎮江宮了吧。鎮江宮在國姓城遺址西角,建於明嘉靖四十年(一五六一年)九月,供奉著嘉靖年間六位抗倭英烈(曾大江、王志國、吳平章、葉猛義、蔡鴻輝、許世明),俗稱“六姓爺”。鄭成功與村民敬重他們,常常祭拜,直到現在,鎮江宮依然香火鼎盛。鎮江宮周圍也成了村裏最熱鬧的場所了。

站在殘留的那一段古城牆邊上,抬頭便能見五馬江(也叫石井江)對面鄭成功的故鄉石井,五馬江水在這之間逶迤東去,陽光照耀下的江面波光粼粼,恍惚間,仿佛能看到插滿“鄭”字旌旗的戰船,正浩浩蕩蕩地駛出江口,疾馳向金門……

靜默的石碑提醒著人們那段淡去的歲月。(左為國姓城遺址,右為國姓井遺址)

豬母撞倒鹹鮭甕

七十四歲的白沙村民周鐵真老人是個熱心人,不僅幫我們找史書找資料一起考證白沙的歷史,還帶我們在白沙村中實地尋訪,從古戰場遺址到古城牆遺址,從國姓井到龍首庵,他都頂著太陽一路行走解說。

當我們來到一座閩南古大厝前時,他停住腳步,說:“你知道東石很出名的‘周百萬’周仰的故事嗎?這裏就是他的家了。”抬頭看著眼前這座破落的老房子,紅磚黑瓦,傳統閩南皇宮起樣式的古厝,雖破落,卻還是能看出建築細節上的精緻。門口堆了一堆灰白的海蠣殼,古厝門口的雜草旺盛地生長著。細聽周老講故事,才知道這房子背後竟然還有一段引人深思的故事。

清道光年間,白沙村有個叫周仰的商人,生有一男一女,小男孩性格內向,不善言語,大女孩名叫乖娘,生得乖巧,卻嘴尖舌利,深受父母疼惜。日月如梭,一晃十年,乖娘已長得楚楚動人,媒人婆一天到晚差點踏壞門檻,談東家說西家。為女兒婚事,周仰夫婦可操碎了心,挑挑揀揀,最後選了一個富裕人家。

歲月消逝,周仰年邁,加上生意不景氣,兒子又只會讀書,不善經商,家勢日衰。乖娘過門後,由於持家有方,丈夫勤快,生活過得紅火。她看到娘家已蕭條,便不大來走動。

父母念女心切,想去探望,總是兩手空空也不好意思。恰巧,有一次,周仰經人介紹在海上購買了一船外地來的便宜鹹鮭。他將貨物運放家中,首先想到的是居住在內地的女兒平時比較少吃海味,便親自送一甕鹹鮭去給女兒。女兒嫌物輕,不大矚目地說:“父親家景不寬裕,留著作菜吧。”父親說:“我買了一船,家裏還很多。”

送走父親,女兒打開甕,發現鹽醃的小魚蝦,色美味香。乖娘心想平日常受鄰居饋贈食物,今天這鹹鮭既好又不用錢,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回贈親鄰。當她往下挖鹹鮭時,突然發現中、底層全是白花花的銀元。這天賜橫財真叫乖娘一時目瞪口呆,待她清醒,趕快喊來丈夫,說:“父親送的這甕咸鮭全是白銀,他買的那船貨一定也是同樣貨色,現在父親還不知就裏,我們必須趕在父親之前,如此這般……”

夫妻相商好,急忙趕到安海以重金雇請一漁販,要他代其買回全部鹹鮭。

安海魚販聽說有錢賺,即趕到東石找周仰談購買鹹鮭一事。價錢講定,傭人將咸鮭甕全數搬到廳堂前。由於人聲喧嘩,飼養在後屋的豬母受驚跑出,撲通一聲,撞倒一甕,鏗鏘聲響,白銀滾露,滿地燦爛。周仰聞聲出來,見狀,忙挖開其他各甕,看到全是銀元,趕快聲明:“只賣鹹鮭,不賣白銀。”

後來,周仰反復思索,終於悟出道理:這是過往官員客商,為逃避海賊搶奪,才想出把銀元埋在鹹鮭下麵,想蒙混過關。誰知海賊連鹹鮭也搶,並在得手後不知不覺賣給他。送給女兒的一甕,讓她發現其中秘密,並產生獨霸這批白銀的念頭。周仰越想越氣,不禁歎道:“生得女兒身,生不了女兒心,真是查某仔(閩南語:女兒)賊,枉費一生對她的疼惜。”

從此,周仰發下狠心,斷絕與女兒來往。

周仰發了這筆天財後,建造大舟九十九隻,往返於國內外及南洋各埠頭經商,顯赫一時,人們稱其為“周百萬”。其子精通詩書,當了官員,子孫興旺,成為東石的望族。卻說周仰將那頭豬母如上賓般對待,死後還用棺廓衣衾、鳳冠珠纓,並穿上金耳墜,厚禮葬於前頭山上。出殯之日,有道士喪儀。其墳歷經百餘年,已毀。

  ……

很有意思的一個故事,但真有其人其事嗎?周鐵真老人說:“周仰這個人當然是真的,他的後代現在還住在白沙村內,有的分住到東石鎮區去了。”

海灘斜陽 紫菜飄香

去白沙的路沒有什麼曲折,一路平坦開闊,走了許久亦不見房屋,好似北方的大平原,一望無際的感覺。

以前,白沙是一個半島,說得更仔細一些,是一個沙洲,三面環海,一直到上世紀五十年代圍墾了鹽場,才與陸地連接起來。過去,有民謠曰“白沙白沙,乞吃梅呱”(閩南話“白沙白沙,乞丐不來”)。為什麼乞丐不來?究其原因,是因為,到白沙需從安海或東石搭船,路途不便;二是白沙儘是沙地,土地貧瘠,十種三收,窮鄉僻壤,故而,連乞丐都不來。

然而,現在全村八百六十二戶人家,靠海吃海,幾乎家家戶戶有海業,要麼出外海討魚,要麼在淺海養殖海蠣、紫菜、花蛤等,都走上了致富道路。村裏處處新樓洋房,讓人很難想像過去的情形。

農曆正月十三下午四時多,我們正趕上漁民下海去收割海蠣,於是,便相跟而去。

漁民們下海作業的時間每天有所不同。漁民告訴我,作業時間要按潮水的漲退時間決定,漁民們都知道什麼時候潮漲什麼時候潮退,還能順口念出如“初一十五見光漲”之類的話來。這對於不是生長在海邊的我來說,是新奇的。此時,漁民們穿著綠色的塑膠防水衣鞋,推著獨輪車“咯吱咯吱”地出發了,車轍在退了潮的海灘上留下長長的印跡,夕陽灑下餘暉,照在憨笑著的漁民身上,一種幸福溫暖滿足的感覺便四處洋溢開來。

村支書周連談告訴我們,村裏的養殖產業有“三大拳頭產品”:紫菜、海蠣、花蛤,尤以紫菜為主。放眼村中,儘是晾曬紫菜的場所,有空地之處,便有一排又一排的竹竿。因為有了上次在科任村看到的晾曬魚幹的支架的經驗,我心想難道這裏也做魚幹?經介紹方知,白沙村只做紫菜。而這做紫菜也很有講究,這種用大自然的陽光曬乾和風吹幹的紫菜,成品之後厚實、耐存。現在,有的紫菜加工廠採用烘乾設備烘乾紫菜,成品鬆散,儲存期也不及自然風乾的紫菜。不過,香味倒是絕佳,每回從烘乾房走過時,都會被那紫菜香味給吸引。

 

十六:魯東村

魯東村,位於晉江龍湖鎮東部三公里,人口一千零六十餘人,全村以農業為支柱產業。魯東古稱“盧塘”,元、明屬晉江縣十七、八都。泉州舊稱為“海濱鄒魯”,村子位於海濱鄒魯之東,故名“魯東”;又據《閩中理學淵源佚事》載,明末清初時有位名陳鵠的私塾先生在魯東執教,收了十八個學生,均考取功名同在朝廷為官。後被皇帝知道了,讚歎道:“孔子在魯西,陳先生堪稱在魯東啊!”因而,改村名為“魯東”。魯東有施、尤、黃諸姓,而以施姓為最。其裔分衍香港、澳門、臺灣地區,及菲律賓等。

十八士與魯東

在魯東村裏,破舊的紅磚古大厝很多,東一座西一座的,早已人去屋空,無人居住無人看顧。

在離原來村裏小學不遠之處,卻有一座三開間的古大厝天天有人提起。雖然房子的牆已倒塌了一邊,雖然房子裏已長滿了茵茵綠草,但是,房子的門前與四周都被打掃得乾乾淨淨。在門前的石堵上,赫然刻著“魯東文暉書堂”的字樣。

這是村民引以為豪的地方。在魯東村,說起這裏及這裏的故事,簡直無人不曉,因為沒有這裏,就沒有“魯東”這個村名了。

究竟是什麼樣的故事呢?

話說清朝初年,有個老學究叫陳鵠(一五七○~一六五三年),本名文暉字浩文號耆齋,學富五車,才高八斗,明神宗萬曆庚子年舉府學鄉薦,因不滿當時閹黨濟私亂政,遂棄官隱居盧塘社學(即魯東文暉書堂)設館授徒,以此為生。但他所收學生不多,均經千挑萬選,一定要是勤奮好學又有一定天資的人,因而,只收了17個學生,又有一位因交不起學費,只好為先生煎茶煮飯,半工半學。

有一天,朝廷早朝,許多官員同時向皇帝請假,都說要回去給老師過生日。皇帝一聽,心中詫異,便問老師為誰,為何巧遇同一天生日?官員們異口同聲道,老師叫陳鵠。皇帝更加奇怪了,便又詢問,陳老先生到底有幾個學生?眾官員又齊聲答道,十七個。不對呀,既然是十七個,為什麼請假的卻有十八個人?皇帝便高聲問怎麼回事。這時,一名叫史贊聖的官員站出來說,陳鵠的正式學生有十七個,下官是替他煎茶煮飯的,同時向陳鵠求教,所以,不屬於正式學生。皇帝感慨道,當年,孔夫子有弟子三千,出色的只有七十二賢人,這就很了不起了;如今,陳鵠有學生十七個,卻有十八個學生在朝做官,你們這位老師真是了不起啊!想當年,孔夫子生於魯西,而陳老先生堪與其相媲美,足稱魯東。於是,便降了一道聖旨,將陳老先生居住的村莊正式命名為“魯東村”,鐫碑立石,豎於該村的路口。由於此碑是皇帝聖旨,所以,一應行人及文武百官路過此地,都要下馬而行,就像路過孔廟一般。皇帝見陳鵠教育出來的學生個個成材,十分欽佩,認定他是當代賢人,便下旨要召陳鵠進京。不料,陳鵠當時已是年邁體衰,因路上舟車勞頓,水土不服,竟染病身亡。消息傳到京城,皇帝歎息不已,賜葬在魯東村西北的山坡上。由於陳鵠病逝半路,沒能享受皇祿,民間還編了一首歌謠傷吊其事,歌中唱道:“陳鵠陳鵠,頭鵠學博,皇帝要召你做官,你卻無福!”

故事如此,而事實是否如此呢?據《晉江縣誌》乾隆版裏載:“陳文暉,府學。字光夏,萬曆庚子舉人。授青田令,愛民如子。擢戶部主事。青田人塑像星祀之。後祀名宦。”而泉州知府陳秉直于清順治十年著文《泉州府學耆士魯東陳鵠先生門生十八士碑記》,在這篇碑記裏,詳細記載了關於魯東村名的由來及“魯東十八士”的故事。可惜的是,這碑記早已不知何處去了,村裏的老人說,他們小的時候還在的呢。

石碑沒了,可是,陳鵠的故居、書堂卻還在。眼前的“文暉書堂”已破敗不堪,斷垣殘壁,西邊的那堵牆是唯一完好的,舊址裏不知何時長出了一棵樹,竟也有四五米高,鬱鬱蔥蔥的。門口的石堵上,“魯東文暉書堂”幾個字被村民們重新漆描過,鮮紅醒目。而陳鵠的故居便在不遠的地方,也是紅磚大厝,也是破敗不堪。但看上去卻不淒涼,因為打掃得極乾淨,清清明明的樣子。

我還在陳鵠故居裏流連,村裏熱心的人早已相擁而來,說是有塊石碑是最能證明這個故事的真實性的。於是,輾轉又回到小學邊。這是一個已廢棄的小學校園,操場上的雜草已長得很高了,村民們說的那塊石碑便在這雜草之中。這是一方墓碑,上面寫著:“泉州府學耆士魯東陳先生墳 泉州知府中順大夫黃遜誠立”的字樣,有些字跡已模糊不清,雖然如此,看著還是讓人開心。村裏老人會副會長施性表說,陳鵠的墓在西山(村民將村子西北的山坡稱為西山),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墓被毀了,墓碑也被人扛去搭石橋了,一直到前些年才找到。現在,村民們把這石碑當寶貝一樣,準備等村委會大樓蓋好的時候把它“迎”進去呢。

無數次說到西山,那是怎樣的一個地方?從村裏往西山的路一路崎嶇,車顛簸著前行,山路有些窄,剛好夠一輛車行走,路兩旁長滿了野花。到了山上,發現竟是一片很大很大的石群。中間的那塊石頭上刻著“魯東十八士”的名字,原來,這裏曾是十八士讀書之地。字是新刻上去的,還沒有完成,這是村民們準備給後人留下的紀念。站在西山上,極目遠眺,遠處是一望無際的大海,近處是成片成片的菜地,有村民在上面辛勤勞作著。西山漫山遍野儘是野草莓和野花,風徐徐吹著,空氣清新極了。魯東村村主任施清寒說,不久的將來,這裏將種上成千上萬的竹子,把西山變成竹林,然後,在這裏做一個十八士的雕刻群,把陳鵠的書堂和故居開闢為紀念館。到那一天,魯東十八士的故事就不只是村民口中的傳說了,而會真真切切成為村子的一部分。

古老的“米螺篩”

說起魯東村,旁人一般只知道“魯東十八士”的事情,而這一回,我們不僅見到了傳說中的文暉書堂和碑刻,還發現了一項古老的工藝——“米螺篩”製作工藝。

“米螺篩”是大家平時的叫法,它是用來在海灘上撈螺和花蛤用的工具,由竹子、雜木和鐵絲做成的像簸箕一樣的東西,不同的是,下面多了幾根底座,上面多了一根拉的竹竿和兩條腰帶。製作一個這樣的“米螺篩”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完全靠手工,小小的一個要用三天的時間才能完成。這是一種古老的、純手工的工藝。

七十二歲的施純獻老人是目前唯一懂得且還在繼續做這門工藝的人。五十年前,二十歲出頭的他從父親手中傳承了這門工藝。“米螺篩”的製作工藝究竟有多少年了?無人說得清。施純獻只記得父輩們都是以做“米螺篩”為生。單算他們兩代人從事這一行就有一百多年了。

這兩天,施純獻有些忙,因為有人定做了一個新的“米螺篩”,而他手上本來就有一個舊的“米螺篩”在維修,因而,我們有幸目睹了“米螺篩”的製作過程。

竹子要用竹篾刀裁成大小合適的條狀,並用火熏,使竹子變軟,把竹子壓彎,就成了“米螺篩”的支架。用雜木並排做底座,然後,用竹條編固起來。施純獻粗糙的手靈活地編著竹條,很快,“米螺篩”的雛形就出來了。他用細鐵絲細細地在雛形上編織出鐵網。“以前,都是用藤條編的,很容易被海水腐蝕;現在,用鐵絲好多了。”雖然用鐵絲做網牢固多了,但對於施純獻來說,難度卻更大,鐵絲比藤條硬,要花更大的力氣,手也很容易被刺傷。施純獻一邊說著,一邊給“米螺篩”的前端加上一塊尖尖的厚鐵塊。別小看這塊鐵片,它對“米螺篩”非常重要,在海灘工作時,要靠它把“米螺篩”往沙裏鏟。“米螺篩”的最上端是一根粗大的竹竿,施純獻把它固定好,並在兩端用特殊的打結方法系上了兩條腰帶。“漁民捕螺時,就把腰帶綁在身上,手裏握著竹竿,邊斜著把‘米螺篩’往沙裏鏟邊向前走,同時要提起竹竿抖動一下,讓沙子從小洞中漏掉,這樣就只剩下海螺了。”

採訪時,我們充滿了驚喜,因為非常幸運,施純獻並不是每天都這麼忙的,有時一個月還做不了一個。近些年來,近海生態環境被破壞,海灘上很少有海螺了,捕螺的人少了,用“米螺篩”的人自然也就少了。如今,大多數購買這的人都是用它來撈花蛤的。“以前,生產大隊一起幹活時,一年要做好幾百個。連其他地方的人也來魯東買。現在,一年就做三十個左右。”

說這句話的時候,施純獻聲音很低,若有所思的。其實,他擔心的不是越做越少了,而是會這項製作工藝的人越來越少了。上世紀六十年代,因為生產需要,生產大隊讓他父親將其手藝傳授給幾個人。但後來,這些人都沒有再繼續了。用的人少了,做的人就更少了。“本來想把這門技術傳給兒子或者孫子,可是,已沒有人願意學了。誰願學一種以後不會再用上的技術呢?”

深滬褒歌、深滬水密隔艙造船技術是兩個植根于海洋文化的晉江級非物質文化遺產,而這個“米螺篩”製作工藝也同樣是根植于海洋文化,也是勞動人民智慧的結晶。可以說,“米螺篩”製作工藝是晉江海洋文化的一部分,它融合了竹編工藝、鐵鑄工藝,是閩南民俗文化裏的奇葩。單從施純獻的父親說起,這“米螺篩”已在沿海使用了一百多年,至今,沿海漁民捕螺撈花蛤依然在用它,使用的普遍性和廣泛性不言而喻。但當下,它的作用已不明顯了,也許再過不久,它便會消失於人們的視線……

魯東村的村委兼文化協管員施純波是最早意識到“米螺篩”製作工藝即將消失的人,他希望有一天能看到“米螺篩”製作工藝像深滬水密隔艙造船技術那樣,引起人們的關注和重視。

晉南深處有桃源

魯東在衙口村旁,沿海大通道離村子只有五百米遠。

聽上去很好找,但找起來卻頗費一番周折。村子通向沿海大通道的路還未修好,我們走的是村民最常走的路———從龍湖鎮政府對面寫著“施琅將軍故里”的隘門下向衙口村方向驅車而去,行至五十米左右,只見一塊不起眼的路標上指明魯東村應從左側的狹窄水泥路過去。於是,左拐,七彎八繞,在一片參差不齊的民居中穿行,正想著應該還遠,卻聽見帶路的許文強說:“這就是了。”許文強是龍湖鎮政府的工作人員,魯東村正是他掛的點。

甫一下車,我的注意力便被一陣熟悉的花香吸引。梔子花!一叢茂盛的梔子花正在面前院子的小角落裏開得燦爛。四周還有一些其他叫不出名的花兒正熱鬧地開著,整個小院姹紫嫣紅。忍不住湊近了去看,只見那梔子花正伸展著潔白的花瓣,吐露著芳香。我忍不住想伸手摘一朵,突然一個和藹的聲音響起,是一位七十多歲的老伯:“好看吧?梔子很香的。”我的臉刷地紅了,手趕緊縮回來,心想,“他該怪罪於我了”,卻不曾想,他又說:“喜歡的話,折一枝,回家插在土裏就活了。這個季節正是種花的好時候呢。”說完,還指著一枝粗壯的花枝說:“要折這樣的才容易成活。”

也許緣于這老人的純樸和友好,眼前的村子突然變得順眼起來了。其實,走進去了,你會發現,這是一個安靜整潔的小村莊,村民們很友好,聚在家門口的小院裏聊著天。家家戶戶的小院子裏都種滿了花草。不管是開花的還是不開花的,棵棵都長得很精神,甚至連地裏自己長出來的“五根草”(即車前子)都長得十分茂盛。村落不大,竟隨處可見水波蕩漾的池塘,池水碧綠,映襯著池邊古厝與綠樹紅花,風吹過,水汽與花香撲面而來,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

村裏有兩個泉眼,一左一右,剛好在村子口,人們稱之為“龍眼”,都說這是村裏的風水寶地。是不是風水寶地,我們不知道,但我們知道以前這兩個泉眼流出來的水對於村民的重要性是讓老一輩村民銘刻于心的。舊時,魯東臨海,大海與村子緊緊相連,因而,村裏的水源打出的水幾乎都是鹹的,而只有這兩個泉眼流出的水是淡水,十分甘甜。雖然泉眼不大,不過,一年四季從不曾斷過水。一代一代的魯東人就靠著這水生活。如今,家家戶戶用上了自來水,這兩眼泉水不再有人用了。但村民們依舊沒有忘記這兩眼泉水,將其圍築起來,每年都要定期放水清理。

魯東村村民世代務農,生活並不富裕,卻也悠然自得。人們淳樸地生活著,閒時互相串著門兒話著家常,口口相傳關於村子的歷史,在村裏隨便找人問起“魯東十八士”的故事,竟都能說出一二來,且都熱情十足地要為你指路帶你去看那當年的“文暉書堂”……不知為何,走在村落裏,聽著看著村民的一言一行,“阡陌交通,雞犬相聞。……黃發垂髫,並怡然自樂。”《桃花源記》裏那一幅幅畫面頓時如電影般閃現。誠然,這兒沒有工業,沒有富足的生活,但卻如世外桃源一般,走近它,一種寧靜不禁湧上心頭。

 

十七:錢坡村

錢坡村位於晉江磁灶鎮北部。古地名“內前埔”,屬晉江一都。據傳,宋、元時,錢坡背山面水,村前有一陂,深可行舟,故稱“前陂”,後因其地山明水秀,土地肥沃,鄰里美譽“前陂”為“錢坡”。

錢坡是福建蘇氏主要聚居地之一,也是著名的僑鄉。現錢坡村有人口五千二百三十人,以蘇姓為多。二○○○年九月,錢坡村被國家文化部命名為“中國民間特色藝術之鄉(書法藝術)”。有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金交椅山古窯址。

處處翰墨香

閩南的冬天,陽光照射在錢坡村民居大門兩旁的紅色對聯上,閃著緋紅的色彩,映在人的臉上,莫名有種喜慶的感覺。離春節還有一段時間呢,怎麼村子裏就張貼了那麼多的紅聯呢?細看,上面的字墨清秀俊挺,剛柔相濟,頗為耐看。

這是一個極其平常的村落,和閩南其他的村落似無差別。

隨意走進一個農家小院,紅磚大厝掩藏在蔥蘢的樹木之中,幾位老人坐在綠蔭下說著什麼,陽光透過葉子的縫隙,在老人們的四周跳動,此情此景,讓人心生柔軟情思,多美的一幅畫!我們正沉醉,卻見最左邊的老人突然站起來,走向院子的一端,那裏有一張桌子。只見他從桌上拿起一支毛筆,俯身桌上書寫了起來,眨眼的工夫,他拿起寫著“志存高遠”四個大字的紙又回到了老人們中間。老人們隨即對著字指點了起來,聲音漸響,打破了方才的寧靜。我們好奇湊近了聽,方知他們是村裏的書法愛好者,正在交流書法心得呢。

經主人同意,我們入得門內,只見牆上掛滿了字,淡淡墨香讓人不由得駐足細細端詳。這些字有的遒勁有力、有的工穩端莊,顯然非一人之筆。細問,原來竟是主人家中每個成員的作品。

這便是這個平常村落不平常的地方了。在這個只有五千多人口的村落裏,能寫會畫的多達四五百人,小到六歲孩童,大到八十歲的老人。老人們說,村裏家家戶戶屋子裏都掛滿了書法作品,都是村民自己寫的,村裏還特意空出一間會議室來作“書法展廳”,那裏掛滿了村民們的作品。

“那門上的對聯也是自己寫的嗎?”

“都是,我們村天天有人寫對聯的!”

原來如此!這四處飄溢的墨香早早地把節日的氣息都帶來了。想來,這個村子裏日日都有那喜慶味道!

自古文風盛

都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以前,聽聞錢坡村人人喜好書法,頗為懷疑,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從大街小巷的標語、春聯、告示上漂亮的字跡上便能感受到這濃厚的書法氛圍。一種風氣的形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就的,錢坡成為書法村自是有其歷史淵源的。

二○○六年六月,為支援泉州開發區工程的建設,村裏對在開發區範圍內的五世祖蘇續宗的明朝古墓地進行了遷移。墓中出土的一方黑葉岩墓誌銘,竟是明朝大書法家張瑞圖所篆額,明朝方志家何喬遠所撰文。

墓誌銘對兩位墓主蘇續宗和其妻黃氏的記載非常豐富。據墓誌銘記載,蘇續宗很重視教育,將村裏的經廟改為學校。可惜,蘇續宗不到三十五歲就去世了,但其妻黃氏則數十年如一日地繼承丈夫的遺志,即便家境日漸衰微,仍然不放棄對子孫的教育。後來,黃氏的兩個子孫蘇守一與蘇宇庶同年舉進士,同授為刑部郎,且有政績。《泉州府志》中都有他們的傳記。這為錢坡文風自古有之提供了極好的佐證。

而事實上,自蘇氏始祖自宋徽宗政和年間在此擇地安居後,錢坡早已是文墨之鄉。好讀書求上進蔚然成風,到了明萬曆年間,上面墓誌銘所述六世孫蘇守一、七世孫蘇宇庶於壬辰科同進士,朝廷特賜“奉天敕命”聖旨牌懸于蘇氏祠堂,“一榜雙龍”,名噪京華;衣錦還鄉,澤及故梓。其間,六世孫蘇守藩高中武舉,之後,八世孫蘇更生、蘇文浚、蘇孫龍,九世孫蘇啟蒙等先後中舉,“兩科四鳳”,再為名裏增光。這些先賢無一不是工于書法,精於詩書。秉先賢遺風,錢坡勤奮好學之風世代延續。

老少共傳承

二○○六年十二月二十三日下午,在蘇世習的“墨農齋”書畫室裏,許多孩子正聚精會神地圍在一張長桌旁揮墨書寫著。

瞧,那個戴眼鏡的小男孩正寫著“高山流水”,運筆穩健;那紅衣小姑娘寫著“萬水千山”,字跡清秀;再看那年紀最小的六歲小姑娘朱瑋翰,也像模像樣地寫著“文如其人”四個字,小小的字娟秀有加……別看這些小朋友年紀不大,可運筆剛勁有力,結體勻稱美觀。

蘇世習在一旁看著,時而嚴肅,時而微笑,心思全都緊鎖在孩子們的筆尖上。

蘇世習從小就酷愛書畫,癡迷于各種書法字體。“文革”時,沒有臨摹的字帖,他與同村的幾個書法愛好者就到其他縣市的廟祠裏,將上面的字拓下來,當成字帖練習。沒有紙張,便到處撿別人扔棄的廢紙來練字。漸漸地,他的書法造詣逐步得到提高。作為錢坡人,深受錢坡文墨之鄉的薰染,身邊又有眾多愛好書法的鄉親,於是,他萌生了一個想法。

時光倒退回一九九三年——

寒風凜冽的一天,蘇世習將村裏的書法愛好者招呼到家裏來,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大家:錢坡素稱“文墨之鄉”,這股文明之風要繼續發揚,村裏愛好書法者眾多,如果組織起來共同研磋,一起進步多好。此想法一落音,就得到了眾人的一致支持。隨後,他又跑到鎮裏將想法這麼一說,領導當即拍板表示支持。於是,一九九三年十二月十六日,錢坡村農民書法協會成立了,蘇世習被推選為會長。錢坡村的書法活動在嚴寒中轟轟烈烈地進入了新的局面。

在蘇世習等人的帶動下,錢坡村的書法隊伍日益擴大,水準不斷提高。先是為村民服務,為村民編撰書寫楹聯、條幅、石刻品、壁畫等,為單位抄寫廠規民約;而後,有不少人鋒芒畢露,許多作品入選全國範圍內各種書法聯展並獲獎,甚至被國家收藏。在菲律賓馬尼拉舉辦的一次世界性書畫聯展中,村裏竟有二十六位元作者的書法作品入選參展。 二○○○年十一月,錢坡村被文化部正式授予“中國特色藝術之鄉(書法藝術)”的榮譽稱號……

如今,蘇世習的“書法從幼兒抓起”的活動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短短幾年,他已記不清自己教過多少孩子了。他告訴我們,書法傳承從孩子抓起是最有效的。代代相承,潛移默化,風氣自然而然在。

現在,村裏有二百多個孩子都拿起了毛筆,書法之葩在錢坡可謂是遍地盛開了。

蘇氏宗祠

蘇氏宗祠鼎建于明萬曆年間,為蘇氏後裔于祖居舊址新建。祠坐西朝東,中為主祠,左右稍退十米各有一小祠,為開基二世長房、二房之家廟,三祠呈金鵬展翅狀,和諧生動。

主祠為三進三落式建築,世謂“三才天地人”,一進留有開闊庭院,二進留有大天井,一改封閉沉悶的祠院構式,豁然開朗,頗具特色。祠前有上、下二埕以烘托祠堂之壯偉。自下埕始,到上埕,到正廡廊庭院,到二落三仙門中廳,三層地坪各遞增一米;而二落大天井到三落正廳,則加高○.五米,層次有序迭進,漫步期間,令人頓生肅穆敬重之念,有步步登高之感。

祠堂飛簷翹角,雕樑畫棟,山牆臺階,木石窗諸般構件,或渾厚凝重,或古雅細巧,莫不精心設計,力求和諧自然,且富有地方特色。尤其是正門兩側的一對“螭虎窗”,系用整塊青石雕琢鏤空而成,四隻螭虎造型奇異,首尾呼應,渾然一體,工藝精湛,實為古石雕之精品,故泉南有“青陽石鼓,錢坡螭虎”之譽。

宗祠裏用整塊大青石雕刻的“螭虎窗”。

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金交椅山古窯址

錢坡是閩南陶瓷發源地之一。錢坡翰林山、坡邊、曾竹山和狗尾山等地有多處古窯遺址。二○○六年六月,翰林山金交椅古窯址被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二○○二年五~九月,福建省博物館、晉江市博物館聯合對金交椅山宋代窯址進行勘察發掘,在面積約四萬平方米的西坡就發現了四條長度不一的龍窯遺址、作坊遺址及多處堆積層,較完整的一條龍窯長達七十米,寬二.五米左右,從殘存的窯址可辨認出窯口、火膛、窯壁、窯門、窯床。在窯址周圍發現大批支墊,且在出土器物的口沿、內部、底部發現有明顯的燒結痕,可以判斷,金交椅山窯爐是採用器物疊燒工藝的。估算起來,這樣的龍窯一爐可燒制數千上萬件瓷器,可見當時燒制瓷器的規模之大和技術之精。

從金交椅山出土了數百件可修復的陶瓷器,有執壺、軍持、罐、瓶、盞、注子、碟等多種,以執壺為主要產品,釉色有青釉、黑釉,以青釉居多。器物胎質薄、釉色光亮,雖埋藏地下數百年,洗滌後猶覺光彩照人。從海外各國發現的磁灶窯器物,從造型、胎質、胎色、施釉等工藝進行比較,可以發現,有一些與金交椅山出土的瓷器完全相同或相近,由此可以證明金交椅山窯址正是當年大批量生產外銷陶瓷的地方。

在金交椅山古窯址考古發掘的四座龍窯及作坊遺跡中,發現了十口存儲釉料的大缸,結束了磁灶窯址“只見瓷不見灶”的歷史,也為泉州“海絲”史跡申報“世遺”唯一一處宋元外銷陶瓷生產地提供了實物依據。

現在,金交椅山古窯址上正在建一座有關外銷瓷的陳列館。不久的將來,錢坡將又有瑰麗一景。

科山碑林 南音繞梁

都說錢坡村是“文化遊”的好去處,可我們初見錢坡村時,很是詫異。

村主任蘇尚賜看出了我們的疑惑,笑著說:“我帶你們到村裏走走?”這當然是求之不得。入村後,在他的緩緩介紹中,方知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錢坡村西北方有座山叫科山,又叫寨山。傳說上面有個寨子是楊文廣征十八洞時安營紮寨的地方,以前還有寨牆存留呢。這裏曾是荒山亂石,人跡稀少,但村裏書協文人墨客依石之形進行書法創作,辟荒山為景點,順亂石為藝術,讓整座山顯得靈性和文雅。由於公園以亂石碑臨,畫龍點睛石趣為主,還來不及命名,當地人戲稱為“農民公園”。現在,人們稱之為“科山碑林”。這個碑林是 二○○一年末開始建的,碑中楷書、草書、篆書、行書、隸書應有盡有,簡直就是書法大全。最特別的是,每位書寫者均是現場直書,詩文也都是自編自寫。如今,碑林裏有50多幅作品,最大的碑字有 四米之長,謂為壯觀。

“怎麼樣,這碑林的文化氛圍還濃郁吧?”站在科山山頂,蘇尚賜笑問。山頂有一塊大石頭,遠看就像一支毛筆的筆尖,石頭下刻有“擎天硃筆”四個大字。因為它形似筆尖,村裏歷來傳說它是風水石,有它的存在,才有村裏這麼鼎盛的文風。雖然只是傳說,卻寄予了人們許多美麗的遐想。而這“筆尖石”,也成了科山乃至整個錢坡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從山上往山下望去,整個村子盡收眼底。山腳下,一座氣勢磅礴的寺廟映入眼簾。那是護國宮,香火極旺,已有好幾百年的歷史了。那裏不僅是村民祈願之處,更是村裏南音愛好者聚集彈唱的大本營。每到閒時,總是聚滿了南音“票友”,吹拉彈唱,好不熱鬧。

再往遠處看,村裏房屋錯落有致。蘇尚賜指著村前村後綠樹說,那些是龍眼樹,龍眼樹對環境要求很高的,不過,它們在錢坡長得很好!果然,放眼望去,錢坡埕前厝後、田邊壟頭,漫山遍野都是龍眼樹。錢坡素有“龍眼之鄉”的美稱,是全國龍眼乾果集散地。錢坡龍眼不僅數量多,品種全,且栽培的歷史也早,溪東山西麓的四棵明萬曆年間種植的龍眼樹,曾被專家確認為樹齡最長的龍眼樹。

……

不深入,無以見其美麗;不深入,無以究其根源;不深入,無以感其之厚重。這個繁華的村子裏裏外外呈現給人的竟是如此迥然的感受。有空,來逛逛古窯,看看碑林,再去感受一下村民們揮毫潑墨的豪情,享受一下書香的薰陶,倒也其樂融融。

在錢坡村的一些老舊民居裏,我們常常會看到一個圓形的石槽身影。石頭中間是凹進去的,有兩個小孔。週邊有十多個凹槽,在石頭的底部還有一個小孔。過去,製作蔗糖都是靠手工完成。每年甘蔗成熟時,恰逢年終年節將近,村民們就自己動手做蔗糖。石槽是製作蔗糖的關鍵工具,製作時是兩個石槽配合一起工作的,上期圖片裏的石頭是中間凹進去的,有兩個小孔,週邊有十多個多凹槽;而另一個石槽則是有許多凸出的石頭,與圖中凹槽形成齒輪式運作。製作蔗糖時,人們把甘蔗從小孔裏伸進去,在兩個石槽上裝上杠杆,靠牛拉動,與磨盤的運作原理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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