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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王開漳功德無量

作者:陳振權  來源:雲宵宣傳  更新時間:2012年02月20日

聖王開漳功德無量

(一)

唐總章二年( 669),歸德將軍陳政奉詔率中原河洛地區光州、申州、蔡州徵集來的3600名府兵將士,為平息泉潮間的“蠻獠嘯亂”,保衛東南邊陲的安寧,義無反顧地揮旄南下,浩浩蕩蕩走上了“萬里提兵路”,進行了一次艱苦卓絕的“萬里長征”。

南征入閩的還有副將許天正和李伯瑤、盧伯道、馬仁、李茹剛、盧如金、沈世紀、林孔著、張伯紀、林章、歐哲、塗光彥等一百二十三員將校。“是年,(陳元光)在光州領鄉薦第一,雖居榜首而未第,遂從其父長征萬里入閩”。另一說,咸亨元年( 670),陳元光隨祖母魏太夫人赴閩馳援 。

南下平亂的府兵大軍,風餐露宿,水陸兼程,歷盡艱辛。經淮河流域,沿大運河,取道江浙,經須江(今江山),過仙霞嶺入閩。再順閩江,沿途從浦城、建陽、南平、閩清、福清,入駐仙游、安溪一帶。陳政及其將佐在“溫陵之北、楓亭之南”建宅,暫時安頓隨軍家眷之後,繼續行軍至閩南之龍溪,進入“閩廣之交”,即泉(今福州,下同)、潮二州之間的甌脫地,于九龍江北溪東岸紮營。入閩路線另一說法:從長安(今西安)出發沿漢陰古道進入襄樊,經長江水道到漢口,過柴桑(今九江),過鄱陽湖,取道撫州、衫關入閩,經順昌、南平,順閩江至泉州入駐仙游、安溪一帶,繼而進抵龍溪。

當時,閩南一帶地曠人稀,住戶多是泉潮兩地的流亡人口,既不屬泉州,也不屬潮州管轄。地方行政管理多年廢置,長期積累下來的弊病難以解決。尤其是這裏的閩、越、佘、苗、瑤、黎、僮等少數民族與漢人雜居,加上尚未開化的“蠻獠”族群由嶺南粵東大批湧入,使這裏的民族矛盾日趨尖銳起來。由於“蠻獠”慣居山野,“居僻深處”、“崖棲穀汲”,服裝怪異,生性兇悍,狩獵為主,出沒無常。其中,人口較多的佘民習慣擇“負山阻海,林澤荒僻”的“峒寨”、“險地”、“編荻架茅以居”,“善於設伏夜獵”,習慣“刀耕火耨”,“隨山而插,去瘠就腴”,自耕自食。在惡劣的生產、生活環境裏,為求生存,常有民族矛盾和糾紛發生。

唐永徽年間,勢力強盛的“蠻獠”首領雷萬興、藍奉高聯合苗族首領苗自成及廣寇陳謙、陳誠等,聚眾對抗官府,進而攻城掠地,爆發了歷史上稱之為“蠻獠嘯亂”的大動亂。民眾深受其害,苦不堪言。

陳政將軍率軍入閩,屯兵柳營江(今九龍江北溪江東沿岸)後,向“蠻獠”武裝進行了數場征戰,互有勝負。時值炎夏,烈日如焚,府兵遠道而來,地形不諳,水土不服,“百凡草創,備極勞瘁”,加上閩南山多林密,瘴病蔓延,府兵病倒甚眾,戰鬥力大減。蠻酋雷萬興、苗自成等乘機糾集各峒寨人馬,仗其人多勢眾,生性兇悍,地形熟悉,氣候與自然條件適應等優勢,與唐軍展開一場殊死搏鬥。長驅直入的唐軍受到前後夾攻,只能自衛反擊,難以取得征戰的主動地位,屢戰失利。“群蠻來侵,自以眾寡不敵,退保九龍山,奏請益兵”。

咸亨元年( 670),當時大唐內亂蜂起,外患頻繁,眾將領分兵出征、戍邊。朝廷接到陳政請求派兵增援的告急文書後,命陳政的二位兄長中郎將懷遠將軍陳敏、右郎將雲麾將軍陳敷率58姓中原府兵火速赴閩馳援。時年72歲的唐開國元勳夫人、陳政的母親魏敬聞唐軍被困九龍山,三個兒子均先後奉詔率軍入閩,在家國危難關頭,深明大義,毅然舉家隨軍南征。援軍日夜兼程向南挺進。“至浙之江山縣,敏、敷病殂,葬之。至閩之浦城縣,孫子(敏之子元敬、敷之子元敭)亦殂,又葬。”在此危難時刻,魏太夫人堅毅多智,以國事為重,強忍失子喪孫之悲痛,以巾幗之軀,代領增援的府兵入閩,直奔九龍山與其子陳政會師。

守軍與援軍會師後,士氣大振。陳政重整旗鼓,率軍全線反擊,蠻獠望風披靡。府兵大軍進抵柳營江,“遣人沿溪而北,就上流緩處結筏(渡江),從間道擊走之,遂移屯江之西”。到達浦南地界,這裏江水平緩,地勢平坦,土質肥沃,府兵駐紮下來後,“且戰且撫”。一面進行休整,恢復戰鬥力,為徹底平定嘯亂作充分準備;一面開墾農田,營農積粟,補充軍需。不僅使府兵有了立足之地,還通過採取一系列“恩威並濟”策略,爭取“蠻人歸附”,“豁其地為唐化裏”。安置因戰亂流離失所的民眾,讓他們自食其力。

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整和準備,府兵大部隊繼續向南挺進,將“蠻獠”主力追到梁山下的盤陀嶺一帶,陳政率府兵將士英勇奮戰,蒲葵關之役大獲全勝。“蠻獠”主力屢遭重創後,不得不向深山逃竄。鹹亨三年( 672)仲春,唐軍乘勝越盤陀嶺,過蒲葵關,沿古驛道進駐梁山下之古綏安(今雲霄)縣地火田境內。

這裏地處閩粵之交,是古代兵家必爭的戰略要地。東倚梁山而臨海,西有大峰山、烏山山脈為屏障,北靠盤陀嶺蒲葵關護衛,便於揮軍南征北戰,遵照朝廷詔令在此“相視山原,開屯建堡”。府兵分三營駐紮,上營駐嶽坑,中營駐西林,下營駐修竹裏(今前埔)。三營相策應,成犄角之勢。安營紮寨之後,陳政及諸將佐軍眷在漳江畔的火田建宅安居。

陳政在此繼續推行“且耕且守”、“且戰且撫”、“以養以教”的策略,乘戰事稍為平息之機,組織府兵墾荒造田,興修水利(至今府兵修建的火田“軍陂”、“聖王陂”、瑞堂“陳公陂”遺址尚在),開屯建堡,招徠流亡,興辦教育,傳播中原文化和生產技術,逐步改變“刀耕火耨”的落後生產方式,駐地開始出現休養生息的安定局面。南下將士的長遠定居,以及和當地少數民族的融合相處,也為後來在此設立漳州郡治、漳浦縣治創造了條件。

唐軍在此屯守期間,陳政、陳元光與諸將佐“嘗渡雲霄,指江水謂父老曰:此水如上黨之清漳!”,漳江由此而得名。

陳元光隨父入閩平亂的經歷,及遇阻請援情況,在《龍湖集》中《候夜行師七唱》詩中略有記載:

  一從長髮離京城,侍父寒暄經萬程。

  上籲玄天低籲地,朝瞻紅日夜瞻星。

  諸軍喜抵王師所,四顧傷為荊莽垌。

  群落妻孥淒泣聲,俄然戎醜萬交橫。

  司空淑人頻勸諭,英雄死義無求生。

  馬皮遠裹伏波骨,銅柱高標交趾驚。

  振旅龍江修戰具,移文鳳闕請增兵。

詩中描述當時自河洛南來的府兵,篳路藍縷之艱苦卓絕,且“四顧荊莽”、“妻孥淒泣”。可見元光隨父南下的經歷,而且除隊伍外,軍中尚有攜帶軍眷,舉家南下的。司空淑人(即陳元光之母)的曉以大義,對部眾頻頻勸諭,尤足感人!

正當嘯亂基本平息,社會秩序日趨穩定,陳政將軍準備進一步施展雄才大略之時,終因“備極勞瘁”,積勞成疾,於儀鳳二年( 677)四月十五日病逝于雲霄任所,終年六十二歲。

 

(二)

陳政將軍病逝後,年僅21歲的陳元光奉詔襲父職,代領父眾。當時,蠻獠殘部聞老帥已逝,蠢蠢欲動,四出襲擾府兵營地,唐軍將士經常處於“陰隙戎潛起宿鴉,夜柝重門防暴客,三更三點尚排衙”的緊張狀態。鑒於蠻獠殘餘武力的不斷騷擾,陳元光不得不幾次出兵征戰,並數度受命率軍入粵,平息了惠、虔、撫和潮州、循州一帶寇患。

是年,“會廣寇陳謙聯結峒蠻苗自成、雷萬興等進攻潮陽,陷之,守帥不能制,元光以輕騎討平之”。據《征撫》載:“崖州賊陳謙陷潮陽,潮州刺史常懷德遣將軍陳元光討之。元光刊木通道,大小百余戰,俘馘萬計。嶺表平後,人以其有功於潮,立廟祀之”。

當時,陳政逝世不久,陳元光雖丁父憂,且初襲父職,猶臨危不懼,拯民於水火,首戰告捷,至足稱頌。

儀鳳三年( 678),陳元光居喪期間,母司空氏又於六月初六病逝,享年六十二歲。是年,奉敕合葬考妣于雲霄山(即將軍山)之麓。陳政墓經欽賜祭葬。元光“躬自陶磚,掘墓坎,兵不知勞,民不見擾”。

永隆間(680-681),陳元光多次率府兵將士在盤陀嶺下擊潰“蠻獠”殘部騷擾,在唐軍的強大攻勢下,參與嘯亂的殘兵敗將見大勢已去,相率歸附。在嘯亂基本平息之後,唐府兵乘勝前進,“漸開西北諸山峒,拓地千里”。打敗南獠武裝之後,陳元光喜作《南獠納款》詩一首,描寫當地“南獠儼庭實,歸化服維新”,生動地記述了唐軍在盤陀嶺下打敗了南獠武裝,餘眾歸附之後,真誠地款服,殷勤獻上珍貴禮物的情況。

“永隆二年( 681),盜起,攻南海邊邑。循州(今廣東惠州市東)司馬高 受命專征,檄元光潛師入潮,沿山倍道襲寇壘,俘獲以萬計。嶺表悉平,還軍於漳。事聞,進正議大夫,嶺南行軍總管”。

陳元光戍漳期間,身經百戰,屢建功勳。至此,終於打敗了“蠻獠”各路主力軍,泉潮間的寇患餘部相率歸降。唐軍對擒獲的賊寇總是“落劍惟戎首,遊繩系脅從”。“願附者,撫而籍焉”。

陳元光自粵東平寇還軍雲霄以後,曾有《平獠宴喜》、《旋師之什》、《晚春旋漳會酌》、《神湖州三山神題壁》 等詩作,對當時平寇戰況作具體生動、有聲有色的描述。

經歷17年征戰,陳政、陳元光先後率府兵將士剿撫並舉,威惠兼施,相繼平定了閩粵三十六峒寨,擒殺“嘯亂”首惡苗自成、雷萬興,使唐初泉潮間屢屢發生的大動亂終於平息下來,並日趨平和穩定。為了使這片地曠人稀、職方久廢的荒疆絕域獲得長治久安和穩定發展,陳元光於永淳二年( 683)向朝廷呈報《請建州縣表》,奏請於泉潮之間的綏安故地建置州縣,以利治理。

陳元光在《請建州縣表》中奏稱:“綏安地極七閩,境連百粵,可耕乃火田之餘。”這些散居山寨,“刀耕火耨”的土著民眾,“所事者蒐狩為生,所習者暴橫為尚,誅之則不可勝誅,徙之則難以屢徙。”“撫綏未易,子育誠難。竊惟兵革徒威於外,禮讓乃格其心。”陳元光分析造成上述落後狀態的主要原因是“職方久廢,學校不興。”要使民眾安居樂業,社會長治久安,“其本則在創州縣,其要則在興庠序。蓋倫理謹則風俗自爾漸孚,法理彰則民心自知感激。”

垂拱二年( 686)十二月九日,武則天頒詔《敕陳元光建州縣》。准于“就爾屯營,建為治所”,“州曰漳州,縣曰漳浦。”晉升陳元光為中郎將、右鷹揚衛率府懷化大將軍、輕車大都尉兼朝散大夫、持節漳州諸軍事、守漳州刺史、贊治尹、營田長、春官使者。其嶺南職事如故。漳州的創建,使泉潮間的大片蠻荒之地有了與國家行政管理制度相一致的郡縣建制,並形成一個比較完整的行政管理系統,為順利推行“畿荒一德”的撫綏政策奠定了基礎。

朝廷的信任與關愛,給陳元光及戍閩的府兵將士以極大鼓舞。當即在漳江之濱的火田地區西林村建立漳州府治,並上表朝廷,對武后“寵之以二政之隆,畀之以一州之重”深表感激與謝恩。表示“繼當恪守詔條,徵庸俊乂,平均徭賦,示以義方。持清淨以臨民,重修前志;守無私以奉國,再礪於衷。展駑駘之力,申鷹犬之勞,庶荒陬蠻獠,盡沐皇風;率土生靈,備聞斯慶”。

遵照武則天《敕陳元光建州縣》,詔准陳元光“州自別駕以下,縣自簿尉以上,得有廉幹人員,聽其旁招任用。”陳元光於垂拱四年( 688)複疏《請置吏表》(亦作《舉薦部曲人才表》)。舉薦一批州縣官吏人選上報朝廷。陳元光對隨屬一批部將,按其德才分別委以重任。如“宅心正大,處己無私”的許天正任本州別駕(副職行政長官);“忠直饒勇”的馬仁為本州司馬;“謀國竭忠”的林孔著為軍咨祭酒;“處己方嚴,臨事果斷”的李伯瑤和林章領本州牧事參軍;“用意精深,勤於職事”的盧如金、徐本順、戴汝孫、塗光彥則分別為“司倉、司田、司戶、司法四參軍事”;“性多慈仁,急於愛物”的張伯紀主本州邑事;“奉公惟謹,事上能恭”的司馬仲章、趙伯恭、鄭業等分別擔任“丞、尉、判、簿”諸職。由於陳元光任人唯賢,用人得當,治軍治吏有方,使得一批“部曲人才”成為治理漳州的股肱佐吏。在其主政漳州期間,上令下行,同心同德,各負其責,各盡其能,共圖偉績,開創出一個社會相對安定,生產日益發展,民眾安居樂業的新局面。

 

(三)

州治始創,百廢待興。陳元光深感“治理誠難,撫綏未易”,為治理漳州,結合當時當地實際,制訂並實施了開明的政策和各種有效措施。

軍事上,不僅“靖寇患於炎荒”,平定泉潮間三十六峒寨,“夷群虜之藪為太平之區”,還依循國家的軍隊建制,,將入閩的府兵分為上、中、下三營,以府治所在地為中心,分片駐守。在鎮帥之下,設置營將、分營將、軍咨祭酒、校尉、隊正、夥長等職。同時,“效先王巡狩之制”,奏立行台於四境,作為軍事綏靖和政治教化據點,並在境內要塞地段建立36個堡所,置有報警烽火臺,設立古樓驛站。四個行台“一在泉之遊仙鄉松州堡(今薌城區浦南鎮),上游直抵苦草鎮(今屬龍岩市);一在漳之安仁鄉南詔堡(今詔安縣南詔鎮),下游直至潮之揭陽縣;一在常樂裏佛潭橋(今漳浦縣佛曇鎮),直抵沙澳裏太母山(今龍海市港尾鎮)而上;一在新安裏大峰山(今平和縣大溪鎮),回入清甯裏盧溪堡(今平和縣盧溪鎮),上游直抵太平嶺(今詔安縣太平鎮)而止。”陳元光不僅分兵遣將戍守四境和所有堡所,還“四時巡邏,躬行以察”,“教誨捍禦”。因而社會日趨安定,當時所轄州域“北距泉、興,南逾潮、惠,西抵汀贛,東接諸島嶼,方數千里,無烽火之驚,號稱樂土” 。在此期間,陳元光著有《喜雨次曹泉州》、《曉發佛潭橋》、《山游懷古》及《題龍湖》等詩作,記述了躬自巡邏、教誨捍禦的情景。

為了做到“民心有系,土俗轉淳”,陳元光採取了開明的撫綏政策,推行“畿荒一德”,主張“教化治民”,在少數民族雜居的特定條件下,特別強調民族團結,和睦相處,對土著少數民族給予種種優惠,小心謹慎地處理府兵、漢人與佘、苗等少數民族關係。堅持“且戰且撫”,戰時,對那些頑抗者,也只是“落劍惟戎首,遊繩系脅從”。幾次戰事,陳元光統領的府兵大都屬被迫應戰的。這從陳元光“寇戎不測紛如雪,甲胄何時不出門”的感歎中也可印證。且每次出征凱旋歸來時,都告誡自己“記此非黷武”。

平時,陳元光總是十分注意民族融和,重視招撫,加強“唐化”,採取“貞觀之治”的做法,千方百計緩解族群矛盾,改善漢蠻關係,力求“化干戈為玉帛”。在《修文語士民》一詩中真實地記錄了實行“偃武修文”措施的史實。在招撫感化過程中,對“深山峒蠻”,因道路險阻不相通,陳元光“乃開山取道,剪除荊棘,遣士人誘而化之。”並通過“辟地置屯”,建立“唐化裏”,讓歸順的蠻民和由於戰亂流離失所的民眾有了定居之所,給予“編圖落籍”,推行“均田制”,將山區大片無主田和荒地及沿海沿江圍墾的土地,按照人口均分到戶。同時,陳元光主張“善政在於養民,養民在於寬賦”,積極推行“租庸調法”,允許民眾“輸庸代役”,對蠻民不僅“不役不稅”,還傳授中原先進的農業生產技術,並帶領府兵在駐地興修水利、引漳江水灌溉農田,逐步改變以前“火田佘種無耕犢,唯種黍稷皆火耨”的原始耕作習慣,於是,各地蠻民紛紛歸附,大批流亡招徠而聚,閩、粵、贛邊區的窮苦農民“負耒耜,皆望九龍江而來。”漳州人口一時大增,使這僻處邊隅的“蛇豕之區”開始興旺富饒起來,初步實現了“日將山獠化縞民” 的願望。

陳元光還鼓勵部下與蠻民通婚,“男生女長通蕃息,五十八姓交為婚”。當時,由於長期戰亂,南蠻男子多戰死或逃亡,致使蠻民女多於男;而入閩開漳的唐府兵,由於戍守邊疆的需要,也大都落籍在漳州境內定居,多數成了鬍子兵。因而在閩南到處有怨女曠男。陳元光為解決這一社會問題,提倡並鼓勵漢蠻互相婚配,允許府兵與蠻女通婚結親,使得民族隔閡逐漸消失,中原文化與風俗習慣對蠻民產生直接的“唐化”影響。這一民族融合政策發揮了良好效應,“化蠻獠之俗為冠帶之倫”,閩粵一帶民族關係迅速改善,出現了“秦越百家,愈無罅隙”的新局面。

陳元光十分重視興學教化,把“興庠序”,辦教育當成一件“救時之急務”來抓,致力將中原的教育和先進文化引入漳州。在州治機構中專設負責教育的“文學”一職,專職主持鄉校事宜,景龍二年( 708),在屯地創辦了我國教育史上最早以書院命名的學府,漳州第一所學校——“松州書院”。其子陳珦親自到書院主持講授。“與士民講習,時州治初建,俗尚弇鄙,珦開引古義,於風教多所裨益”。隨著鄉校的陸續創辦,文教漸興,中原文化和倫理道德迅速得到傳播,知書達禮的人愈來愈多,達到了“民風移醜陋,土俗轉醖淳”、“覺昨非而今是,必舊去而新更”的目的。

陳元光治漳期間,“率眾辟地置屯,招徠流亡,營農積粟,販陶冶,通商惠工”,把發展生產、繁榮經濟作為當務之急。漳州距中原萬里之遙,要維持這支近萬名府兵及軍眷的糧草給養,又能順利實施對蠻民“不役不稅”的承諾,使長期經受戰亂之苦的民眾得以休養生息,陳元光實行兵農結合的“府兵制”,府兵“無事時耕于野”,平時均掌握一技之長的有利條件,積極推行“寓兵于農”的屯田政策,率領府兵將士披荊斬棘,開山治道,墾荒造田,築壩開渠,興修水利,推廣中原犁、耙、磨、壓等生產方式和農耕技術,改種雙季稻,引種荔枝、龍眼、柑桔、香蕉、茶葉等經濟作物,推行墾屯和均田制,獎勵農耕,發展農業。以漳江兩岸三個軍營所在地為軍墾基地,發動部下“拓榛荒、辟阡陌、建宅第”,通過大規模的屯墾安家活動,在營地周圍逐步形成軍民聚居的村鎮,其中,上營一帶最早實施軍墾,火田、嶽坑一帶,一度成為漳浦故城的所在地;中營西林一帶為始建漳州郡治所,迄今尚存“軍營山”地名遺留;下營修竹裏附近設演武亭,也成村落,尚有“將軍山”、“軍壘巷”、“飲馬坑”、“磨劍石”等遺址。

隨著軍墾和“通商惠工”政策的實施,漳江兩岸逐漸成為閩南地區的政治、經濟、文化樞紐。近海多從事曬鹽、造船,內地則從事制茶、燒瓷、制陶和織染,郡縣所在地“民居比密,市井繁華”,“漸成商業重鎮,坐商、行旅、攤販聚集一起,每日正午擊鼓開市,日落鳴鉦收市,經營的貨物繁多,農產品、畜產品、手工業產品應有盡有”。因此,當時已有海外船舶和外國商人前來貿易,在譜牒引有“閩越之間,烏夷斯雜”之說。史載:漳浦縣故城附近的漳江河床上,“兩泉並出,一微暖,一極熱,合流南入縣前溪”,《圖經》雲:“唐嗣聖間,胡商康沒遮經此,將浴,投十錢其中,泉為漲溢,浴畢澄止”。

在府兵將士與蠻漢民眾的共同努力下,封建的生產關係開始在蠻荒逐步確立,中原文化和先進生產技術迅速在閩南推廣,社會生產力不斷發展,使這片僻處邊隅的“群虜之藪”變成“雜卉三冬綠,嘉禾兩度新”的豐饒寶地。

建立州治後,陳元光奉詔在漳江畔之雲霄本裏建宅第“燕翼宮”。“燕翼宮”建成時,陳元光賦《落成會詠》詩二首,抒發了“承恩燕翼宮”的豪情壯志。“燕翼宮”俗稱“王府”,址在雲霄縣雲陵鎮王府街大夫第,至今主體建築尚存。

唐天授二年( 691)祖母魏太夫人無疾而終,享壽九十三,積閏九十五。據載:“魏太夫人辭世前曾囑:‘三子俱亡,不意一孫克集功業,門祚將光大于南矣!吾年止。’逝世之日,命婢開鏡端容,沐浴整衣,坐於後堂,宴諸僚佐,畢飲而逝。元光以支孫承重,為之舉哀”。奉敕卜葬祖母魏太夫人于雲霄竹塔半徑仙人山之麓,墓之前方立有神道碑一座,文曰“有唐開國元勳夫人陳太祖母魏氏神道”,至今尚存。陳元光居祖母喪于半徑山,結廬墓左,為之守制三年,帥守事一付于別駕許天正。在此期間,有《半徑廬居語父老》、《半徑尋真》、《半徑題石》等詩作,抒寫魏太夫人歷經“萬里提兵路,三苗葬子方”的堅毅卓絕,對其祖母原期“舒遲百歲康,如何齡九五”流露出無限悲痛。當其葬祖母之日,泉潮“二州諸父老,百里載牲來”,又是多麼的隆重與哀榮。

“景雲二年( 711)十一月五日,蠻寇雷萬興、苗自成之子糾党複起於潮,猝抵嶽山(亦稱拜嶽山)。元光聞報,遂率輕騎禦之,援兵後至,為賊將藍奉高刃傷而卒”。同時赴難者,尚有營將馬仁等。陳元光壯烈殉國,子珦哀毀頓絕,權葬其父于雲霄之大峙原,珦廬于墓左。百姓聞之,如喪考妣,相與制服哭之,追思之甚,更捏像而祀之,以示崇敬之意。“事聞於朝,次年,即先天元年( 712)詔贈豹韜衛鎮軍大將軍,並賜諡立廟。”“開元四年( 716),徙州李澳川,詔立廟,賜樂器祭器,建“盛德世祀之坊”以表之。貞元二年( 786),複徙州治龍溪,敕有司葬於州北九龍裏松州堡之高坡山,春秋享祀”。

 

(四)

綜觀陳元光將軍一生,自幼聰穎好學,博通經史,入閩前在中原,十三歲領鄉薦第一。為平定泉潮間“蠻獠嘯亂”,毅然隨軍從征。二十一歲時,父歿,奉詔襲其職;身經百戰,屢建功勳;三十歲平定“嘯亂”,始建漳州;任漳州刺史二十六年間,偃武修文,施行惠政,把泉潮間原來“幾疑非人所居”的大片甌脫地,開發成“修文休眾土”的海濱鄒魯。不意到五十五歲時,竟因守土而捐軀,真可謂“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陳元光將軍戍閩開漳期間,著有《玉鈐集》、《兵法射訣》、《龍湖集》三書,傳世的有《請建州縣表》、《漳州剌史謝表》、《舉薦部曲人才表》三文,及《龍湖集》詩賦五十四首。詩作有七首選入《全唐詩》、《全唐詩外篇》和《全唐詩補遺》等集,《請建州縣表》與《漳州剌史謝表》載入《欽定全唐文》。

陳元光將軍是中華民族歷史上一位為國為民建功立業的政治家、軍事家和詩人,也是華夏文明開發史上偉大的開拓者,為漳州的創建和開發立下了不朽的功勳,深受軍民擁戴。其後昆亦能克紹箕裘,子珦、孫酆、曾孫謨相繼任漳州刺史,祖孫六代戎馬閩粵,歷時一百五十餘載,世系蟬聯,領袖一方,滿門忠烈,遺愛萬民,歷代屢有封贈。唐追封他為豹韜衛鎮軍大將軍兼光祿大夫、中書左丞臨漳侯,諡忠毅文惠,潁川侯;宋追封開漳州主聖王,加諡忠毅文惠王、靈著順應昭烈廣濟王;明追封昭烈侯、威惠開漳主聖王;清追封高封祀典開漳聖王。

陳政、陳元光父子靖亂開漳,勞苦功高,其麾下部將也功不可沒。據唐高宗《詔陳政鎮故綏安縣地》載:“率府兵三千六百名,將士自副將許天正以下一百二十三員。”現存將士名錄僅一百零五人。

許天正,字允心,號雲峰,河南蔡州汝南人,唐宣威將軍許子忠之孫。總章二年奉敕隨陳政將軍出鎮泉潮,詔封嶺南行軍副將。陳政病逝後,又輔佐陳元光處理軍政大事,他世習儒學,博學能文,尤精兵法。陳元光對他十分尊重,凡事先與許天正計議而後行。元光在為祖母服喪期間,還把軍政大權委與許天正執掌。儀鳳二年( 677),許天正輔佐陳元光率軍“平惠、虔、撫之寇,置堡三十六所。教誨捍禦,以儒飾族,以勇練士,教化諸族,變椎髻而複倫序,嶺海輯寧。表升中奉大夫兼嶺南行軍團練副使”。陳元光曾賦詩贊道:“參軍許天正,是用紀邦勳”。垂拱四年( 688),朝廷任命許天正為漳州府別駕(副職行政長官),並敕封為泉潮團練副使,宣威將軍兼翊府紀室。他在軍政之暇,未嘗釋卷,博覽群書,並教授陳元光之子陳珦等軍中子弟研讀儒學經書,對開闢漳州的文教事業做出重大貢獻。唐開元六年( 718)病逝,葬香州之馬欄橋頭(今漳州市北約20裏地)。宋紹興二十年追封殿前都統太尉,翊惠昭應侯,並立廟奉祀。其廟聯曰:“拓土宣威,功業勳勞推第一;開漳教化,仁懷德澤被遐方”。

馬仁,河南光州固始人,玉鈐衛校尉,有幹略,威猛過人。總章二年隨陳政將軍入閩平亂,任分營將,以作戰勇敢聞名,屢立戰功,陳元光置郡後,奏授漳州府司馬。景雲二年嶽山之役,馬仁為救主帥陳元光突圍,戰死沙場。據傳,當時,他雖頭顱落地,身軀還騎在馬上繼續向前沖。宋紹興年間,朝廷念其前功,追封為殿前都檢使,威武輔順上將軍,並立廟祀奉。

李伯瑤,字昆宗,唐甯遠將軍李義之孫,隨陳政將軍入閩,為前部先鋒、府兵分營將。他智勇雙全,善謀略,巧用計,屢建奇功。先是在江東一帶九龍江邊插柳為營,以驕兵之計取得渡江勝利,後來掃平三十六寨,擒俘敵酋,戰功卓著。在盤陀嶺圍剿蠻獠主力的攻堅戰中,以“刈鵝頸”的計謀,鑿斷鵝頭山,切斷敵之退路,而後裏應外合,一舉攻破娘子峒諸寨,消滅了蠻獠主力軍,取得了平亂的決定性勝利。建漳時升任漳州府牧事參軍。宋紹興年間追封為殿前點檢使,威武輔勝將軍,並配祀于威惠廟。

沈世紀,河南光州固始縣人,性毅機慧,果敢善謀,原為河南案牘吏,後隨陳政將軍入閩,為分營將。在平定“蠻獠嘯亂”戰鬥中,身先士卒,所向披靡,戰功顯赫。唐高宗贊其神勇,特賜名為“勇”。在陳政逝世後,又繼續輔佐陳元光完成平亂作戰任務,並招撫少數民族百姓,保衛地方安寧,促進經濟發展。宋紹興年間追封為殿前親軍副指揮使、威武輔美上將軍,並立廟奉祀。

林孔著,字秉序,號鼎峙,河南光州固始人。隨陳政將軍入閩廣征戰,屢立戰功,受封軍咨祭酒,娶陳政第九女為妻。陳政病逝後,林孔著盡力輔佐陳元光,因建樹殊功受封為經略都護、嘉議大夫,逝後追封為竭忠謀國將軍。

盧如金,河南光州固始人。隨陳政將軍入閩為府兵校尉,始興建屯營于雲霄修竹裏,並協助陳元光開拓山林,籌建漳州府于漳水之北,領本州司馬參軍。景雲二年,元光戰歿,在此危急時刻,盧如金率義兵討之,將士英勇奮戰,終將敵寇擊潰,使州縣得以保全。宋紹興年間追封為竭忠輔國將軍。

戴君胄,字肅庵,河南光州固始縣人,其父戴仁隨陳政將軍入閩為府兵校尉,征蠻戰事平定後,屯雲霄鎮烏石山定居。長安三年( 703),君胄出生于雲霄,在軍中長大成人,文武雙全,博涉經史兼擅詩賦,臨陣決策,所向無前。開元四年( 716)陳珦襲父職後,君胄也以父職為府兵校尉,並與陳元光季女陳懷金成婚,追隨陳珦為繼續治理漳州,保境安民,開發閩南立下汗馬功勞,升任為營將。宋紹興年間蔭封為 轄司崇儀使郡馬副元帥。大曆十三年( 778)卒,與懷金合葬于雲霄火田七裏鋪之碧雲峰。

 

(五)

陳元光入閩平亂,身經百戰,“辟州郡,死國難,曆官五代,賜諡三朝,廟食十縣……夫立州郡,興庠序,通商積穀,都閫專征,文治武功,列之史傳必有煌煌功業可以垂後者”。一千三百多年來,隨著開漳將士後裔的繁衍與遷徙,閩、台、粵、浙和東南亞及世界各地,後裔多為之立廟崇拜,足見影響之深。海內外凡講閩南話、潮州話的河洛兒郎,大多是開漳將士後裔。除原屯地的閩南、粵東外,歷代均有其後裔陸續從“唐山”飄洋渡海,過臺灣、下南洋,以扇形向外輻射。據有關譜牒載:清初嚴行海禁,堅行遷界,沿海百姓房屋被焚,農田被毀,無以生計,以致成千上萬民眾逃亡海外謀生。又嚴行通緝查辦不歸附清廷的明代舊臣及其後代和反清複明勢力,至十七世紀前後流寓東南亞各國的閩人已達50余萬人。鴉片戰爭前後,社會動亂,災害頻繁,諸業難舉,大批農民、手工業者不得不飄洋過海,西方殖民者乘機拐賣大批勞工,當時被拐賣到東南亞、南美洲等地充當苦力的閩人達70萬人之多。辛亥革命推翻清王朝後,雖結束了二千多年的封建統治,但尚未能從根本上推翻“三座大山”,民不聊生,閩人出國謀生者從未間斷,二十世紀二十年代,每年從廈門港過南洋的超過10萬人。抗日戰爭初期,僅進入新加坡的閩人竟多達40.2萬人。而與福建僅一水之隔的臺灣島,氣候相近,語言相通,習俗相似,更是閩人移居的最佳之所,僅鄭成功收復臺灣就帶了上萬名閩人入台,其中大部分為開漳將士後裔。據有關資料統計,至今海內外開漳86姓將士後裔多達5000萬人以上。而臺灣現有人口中,閩籍 82.5%,其中祖籍漳州的就占 35.8%,臺灣全島1963年戶口統計, 500戶以上的 100個姓氏中,有63姓共67萬餘戶的族譜記載,先祖來自河南光州固始,其中絕大部分是從固始隨陳政、陳元光入閩平亂的開漳府兵將士後裔,占臺灣總戶數的 80.4%。而63姓中,又有45姓(如陳、林、黃、鄭、蔡、楊、何、張、李、王、吳、謝、郭、曾、丘、周、詹、蕭、柯、董、彭、康、游、葉、施、傅等)的家譜載明先祖是隨陳政、陳元光入閩的。臺灣第一大姓陳氏人口 185萬人,占總人口 11%。故自閩南“流寓於臺灣者稱唐人……稱內地,統名之曰唐山”。海外華僑也相沿以“唐人”自稱。

如今,海內外五千余萬河洛兒郎,在興起尋根謁祖,研究開漳歷史,傳承開漳文化的同時,繼續繼承並發揚著開漳創業精神,努力拼搏,取得了輝煌的成就。並在聚居地數百處建廟奉祀開漳聖王陳元光等開漳先賢,至今香火不替。

  聖王的業績已永垂青史,

  聖王的英名將永駐人間!

  注釋:略

  《雲霄廳志》卷十一、陳元光《龍湖集‧半徑題石》、唐‧歐陽詹《龍湖行狀》、

  《固始縣誌‧陳元光傳說》、《福建通志》卷十五、宋‧劉克莊《漳州論佘》、

  清道光版《漳平縣誌》卷十、許天正撰《開國元勳陳克耕夫人魏氏墓誌銘》、

  《白石丁氏古譜》、《漳州府志‧古跡》、唐‧李治《詔陳政鎮故綏安縣地》、

  陳元光《龍湖集》、陳元光《龍湖集‧候夜行師七唱》、《漳浦縣誌》卷十四、

  《潮州府志》卷三十八、《穎川陳氏開漳族譜》、陳元光《龍湖集‧南獠納款》、

  《全唐詩‧許天正和陳元光平潮寇詩》、陳元光《請建州縣表》、大宋《陳氏族譜》、

  《重纂福建通志》卷九、《漳浦縣誌‧陳元光傳》、《欽定全唐文》卷一百六十四、

  唐‧武則天《敕陳元光建州縣》、《雲霄廳志》卷十一、陳元光《漳州剌史謝表》、

  陳元光《龍湖集‧旋師之什》、《中國大百科全書‧教育卷》、《漳州府志》、

  《閩書‧君長志》、《雲霄廳志》卷三、林祥瑞、劉祖陛《論陳元光的歷史功績》、

  《漳浦縣誌》卷一、《雲霄廳志》卷十八、臺灣文獻叢刊《諸羅縣誌》卷八、

  鄭貞文《閩賢事略初稿》卷首所載《陳元光事略》、《全唐詩》卷四十五

 

作者系雲霄縣人大常委會原副主任 雲霄縣開漳歷史文化研究會副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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